在姜熹的印象中,师尊从未打骂过她。
现在看来,倒也未必,只是小蛇太笨,毫无察觉罢了。
姜鹿云当然没事儿,她咳嗽实则是在笑的过程中不小心被呛住了。
熹儿被外头的风欺负,跟她这个做师尊的有什么关系呢?
阿宝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正恬不为意地转着毛笔,被小徒勾起的火终于又由小徒亲自熄灭。逗小蛇逗得身心愉悦,重新垂首埋进自己案上铺满的阵法图中钻研。
每一寸脉络、每一处道纹阿宝都得推算上百上千回才能勉强满意,毕竟如此庞大惊天、倾尽心血的布局,仅有一次机会。
若失败,那姜鹿云便无力回天,只得随大阵一同魂飞魄散。
想要将此阵布于天地、囊括四域,除了纸上的功夫,现实中的机锋算计才更令人头疼。
但这些已是后话,如今阵法图尚未完成,阿宝又刚收了小蛇为徒,起码在小蛇年幼之初,她的精力还是分出将近一半放在了姜熹身上。
阿宝把小蛇留下、从小蛇身上汲取到了能暂时压下她心中痛楚与怨恨而支撑下去的力量,便得承担起身为师长的责任,在最终落子前将小蛇好生抚养长大。
晚间,小蛇钻在师尊怀里,抱着自己的尾巴,沮丧地埋下脑袋沉默了许久,突然偷偷露出两只眼睛小声问姜鹿云:“师尊,我是不是很笨呀?”
是有点笨。
师尊给她掖好她背脊后的被子,抚摸着小蛇的脑瓜子:“熹儿怎么会这样想?”
小蛇女放开自己的尾巴,仿佛毛毛虫一样挪着贴到师尊身上,抱紧了师尊的腰:“因为我好像学什么都很慢。”
她耷拉下两条眉毛,掐着指头数,越想越伤心,小珍珠复而在眼眶中打转:“我记不住书上的字,练刀也练不端正,还总是被风欺负。”
阿宝眨了下瞎掉的眼睛,默然顿了片刻。
“师尊会不会觉得我很笨,然后就不要我了?”
扶风拥住她,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只反问道:“你的师尊是个瞎子,还是个瘸子,平日里也无法轻易握刀,熹儿会不会嫌师尊丢人、不想要师尊了?”
小蛇遽然瞪圆了眼睛,来不及擦自己脸上的水花,扑棱一下顶着被子爬起来,大声喊:“当然不会!”
“师尊是最好的师尊!熹儿怎么可能会嫌师尊丢人!”
她说着说着,见女人安静地躺在床上看自己,又觉得鼻子一酸,却不是为自己感到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