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死了师尊和师姐,怎么也不可能扔下小宝就这样潇洒地走。
不然,也太痛快了。
阿宝阖上泛起刺痛的眼睛,默然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呼吸,毫无抗拒地接收下小宝的灵力与药,不再做过激的反应。
正如小宝只剩她,她也只剩下小宝。
筋脉中的灵力暂且无法用,目不能视、足不能行的日子,远比想象中要艰难许多。
人真的是一个很复杂又奇怪的动物,此前姜鹿云有多喜欢往外跑、与人结交攀谈,如今残废后就有多不愿踏出院落、见到除小宝外其他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
姚天姝身为南明峰的首徒,平日需要辅助姚祝余处理事务,阿宝被传送回问天门时是她与小宝一起在九转山上照顾。
如今得到阿宝苏醒的消息后,她并未第一时间跑过去,而是耐心等待两天,在第三日的中午、趁着阳光正好,提着酒上了疏月天。
也许她真的了解姜鹿云,早已猜到了阿宝会有什么反应,进来之后没有吭声,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静静地打量着阿宝。
姜鹿云还戴着那抹纱布,她的眼睛才用了药,不能触碰强烈的光线,否则会疼痛难忍。
她自醒来那一日便穿上一身纯黑的衣裙,头上只插着一支银簪。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小宝在瞧见后也默默回去换了衣裳。
凡人间有为死去亲者守孝的习俗。
而她们的母亲和姐姐,才去世不久。
姚天姝到的时候,阿宝正坐在院子里给自己做轮椅,她以前很擅长这些木工活儿,如今做起来却颇为吃力,许久也不曾修出大体的形状。
她的指骨、手背与手腕都布满了狰狞疤痕,稍稍用力,那些新结出来的疤便会被撕裂,若叫小宝看见,难免又惹其伤心。
因此姜鹿云只得轻一点、再慢一点。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无端显得孤郁漠然,自中午有了点力气开始,一直到太阳将近落山,手中的活儿才勉强做成一半。
阿宝没开口说话,姚天姝也没出声。
她们仿佛不知彼此的存在,又好似已心知肚明地相互陪伴着,安静度过半天的时间。
直到小宝推开院门进来,姚天姝起了身,在石桌上留下一壶酒,什么也没讲,只对着小宝点了点头,就抬步离开了。
下山途中,她低下头,忍了许久的眼圈还是泛了红。
不对姜鹿云露出同情与怜悯,才算是此时最大的尊重。
阿宝宛如行走在吊绳上的人,她从前的日子过得太好、太顺,一朝沦落至此,任何异样的目光和言语对她而言都是刺进血肉里的针,将她往深渊中更推进一步。
疏月天领主之位传给了小宝,阿宝虽活了下来,但性情大变,残废后接踵而来的是难免的消沉。
姚祝余身为门主,曾来看过,走时却衔着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