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月垂眸,十六岁之前,她也以为自己知书达理,做什么都是对的。
可是在爹爹被贬之后,她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往日那些围着她转的人全部换了嘴脸,那些恭维之词也都成了笑话。
好似人人都想来踩上一脚,才能显得他们是正义的。
也是在那一年,她才明白那些奉承她的话都是假的。
在那些人眼里,真实的她刁蛮任性,嚣张跋扈,是让人不得不敬畏的相府千金。
当爹爹权势不再,那些不得已之下的敬畏全部化作奚落,双倍反噬回来。
十年前的那些日子就好似一场不真实的梦,是用权势堆积起来的镜花水月,一戳就破。
这十年来,没有人知道曾经不可一世的相府千金过得是什么日子。
她吃不饱,穿不暖,受尽冷落和白眼,强迫自己接受天差地别的生活,强迫自己乖乖听话,不给爹爹添麻烦,强迫自己去做从前不屑一顾的事,去酒楼弹琴卖艺,去给人抄书作画。
逼着自己强大起来,努力补贴家用,除了挣银子,再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别的。
可人到底是难以改变的,她本性还是那个不愿委屈自己的相府千金。
所以在得知爹爹要把自己送给别人做妾时,十年乖巧,一朝回到最初。
她再次反抗了爹爹安排的亲事,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为自己而活。
唐老太太见她满脸怅惘,知道是想起了旧事,便语重心长道:“凌月啊,人非圣贤,谁年轻的时候没糊涂过啊,老婆子我当初都三十好几了,死了相公,养大了孩子,还心软做过糊涂事呢,只要咱们知错就改,以后好好过日子,就不白来这世上一回。”
她想起离家十几年未归的长子,一向通透豁达的眼里少有地浮现几丝痛心。
没良心的狗/东西,最好一辈子别回来,不然她打断那小子的腿,关起来当狗养着,也好过去祸害别人。
楚凌月郑重点头,她早已不是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相府千金,她现在是楚凌月,今后也只是楚凌月。
唐老太太见她神色平静下来,笑笑道:“好了,说这么多,老婆子我都饿了,你快去厨房催催唐槿,再不吃午饭,天都要黑了,还有来娣那孩子,都出去大半天了,到现在还不回来,一个个的,真是不省心。”
老太太话音刚落,就见唐来娣提着几个琉璃瓶子回来了。
“唐祖母,凌月,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唐来娣扬着眉梢,把瓶子往桌上一放,“唐槿呢,快叫她来一起尝尝。”
老太太好奇地盯着桌上的四个瓶子:“这是什么?”还有这些细管子是干啥用的?
楚凌月从容拿起一瓶,拧开橡木塞,又拿起一个竹木吸管插进去,递给老太太:“祖母,这叫奶茶,秦氏酒阁一到寒冬腊月就会售卖此物,喝起来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