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贺骋傻眼了,他十分不理解:“输了算我的都不行?”
她们走远了,张棹歌觑了崔筠的神色一眼,说:“我觉得这笔买卖划得来。”
崔筠脸上不见愠怒,只是淡淡地说:“可是大郎想过没有,哪怕他说输了算他的,事后他也认账,但他会甘心吗?他那些田产价值近二十万钱,能赢回来自然是皆大欢喜,一旦输了,他损失的就会是更多钱。眼下他拍着胸口说不妨事,等他哪天落魄了,回头想起此事,必然要怨恨你。”
张棹歌浑然不觉被小她六岁的崔筠“教育”是什么丢份的事,她欣然接受了对方的说辞,也听出了言外之意。
“所以,做到既不让他怨恨,又让他欠我一个大人情……就可以了吧?”
若她接受了王贺骋以三万钱卖掉房子的条件,即默认在帮王贺骋赢回田产后,双方互不相欠。但想要赢回田产,所承担的风险岂是那区区一万钱就能抵消的?
王贺骋的田产价值十八万钱,扣掉他抵出去所得的九万钱,也仍有九万钱的价值。他想用一万钱让她赚回九万钱,这如意算盘太响了。
崔筠幽幽地看了张棹歌一眼,说:“纵使你是我的夫婿,我也没有约束你做事的道理。”
这是她一开始就跟张棹歌谈妥的。
不过从恋人的角度来说,即便她清楚张棹歌逢赌必赢,心理上也依旧希望不希望张棹歌去赌。
张棹歌笑问:“倘若我不是你的夫婿,而是你心爱的棹歌呢?”
崔筠被她这句“心爱的棹歌”给唬得一愣,旋即嗔道:“你心有成算,自己拿主意。”
“让我拿主意,你可不要不高兴。”
崔筠说:“我高不高兴也影响不了你的决定。”
张棹歌顿时觉得棘手,这不是已经开始不高兴了么?
“我是觉得要么把王家的人彻底从汝州城里弄出去,要么让常来这里这边资产的王贺骋拉到我们这边来,否则我们在这儿卖纸的事,很快就会通过王家传到崔家的耳中。”张棹歌解释说,“还有,王家在襄州好歹算是富族大户,倘若有人在曹王面前给你我穿小鞋,王家或许能派得上用场。”
虽然她先前已经收买了曹王陆判官,但只有一个人还是有些不保险。
王贺骋跟王翊虽然是姐弟,但他们未必是一条心的,就好比王贺骋跟韦兆是表兄弟,却处处针锋相对。
崔筠叹气,说:“你看,你本就无需我替你拿主意。我既知道你不是冲动行事的人,不管私心如何,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她大抵是第一次因为这事而陷入两难,不管张棹歌,会显得不够关心对方,若管,张棹歌又是一个颇有主见的人,就怕管得太宽叫对方厌烦。
她意识到原来喜欢一个人,快乐会持续,但也会有阵痛,会经历各种烦恼、顾虑和矛盾。
可要是连这点阵痛都不想面对,那又谈何真心地去爱。
张棹歌忽然抬手按住她的脑袋,说:“我好像看到你长白头发了,你别动,我帮你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