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筠倾向于戚秧来找张棹歌那天,有人听到了她跟张棹歌的对话。
又许是她跟窦婴互通的书信被人偷看过——宿雨是替她管文书的,收到书信后也会转交给她。在这个过程中,宿雨有机会看到信件的内容。
综合这两点,朝烟和宿雨的嫌疑很大。
毕竟有十几年的感情,崔筠并不想就此认定背叛她的人是宿雨,因此她将朝烟放到身边,有时候会在朝烟的面前跟张棹歌聊一些比较隐秘的事。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别看朝烟这丫头平常冒冒失失,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这嘴倒是挺紧的——张棹歌和她成婚这么久,俩人不睡一张床这事除了当事人,就只有收拾床褥的朝烟清楚,然而宅内所有人都不曾知晓此事,说明朝烟没有对外透露过她房内的事。
加上她有时候会犯迷糊和犯蠢,遇事又容易惊慌失措,崔家大房那边将这样的人安插到她身边,只会弄巧成拙。
反观宿雨这边,宿雨仍旧在代为处理邓州的资产,每个月都能跟邓州那边联络一遍。
因此,尽管崔筠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面对宿雨是叛徒这个事实。
这次韦燕娘给崔筠发了寿宴请柬,崔筠正好想看看对方是出于亲族之情才邀请她的,还是有别的图谋。
结合她跟张棹歌最近闹出来的动静。如果是前者,说明是她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若是后者,则坐实了大房有耳目在她的身边。
……
得知崔筠这么早就察觉到身边出了叛徒,宿雨面如死灰。
夕岚骂她:“你怎的如此糊涂!不过是磨坊有人动了手脚,严惩他以儆效尤就是,为何要畏缩怕事?哪怕你做错了事,娘子也不会因此就怪罪你。”
宿雨掩面流泪:“我后来想通了,也迟了。”
崔筠淡淡地说:“现在想通也不迟。我这次去邓州,到磨坊走了一趟,查出二哥曾与人联手设套陷害你一事。好在你刚才主动坦白了。”
宿雨说:“娘子目光如炬、洞察秋毫,婢子再瞒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崔筠相信宿雨已经没有隐瞒。
“不过……在你接触故林,又进我书房之前,你难道真的没有察觉到我跟大郎在谋划些什么吗?”崔筠好整以暇地看着宿雨。
宿雨一愣。
“你是我身边的人,只要你去找那些去砍楮树,将树皮剥出来放到河里浸泡的部曲,他们对你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们或许未必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可你帮我处理过文书不会不知道我买了很多白灰,只要再观察一下那些部曲的行为,很容易就可以发现他们是在造纸,但你没有告诉二哥。”
宿雨别过脸,说:“婢子愚钝,此前并未发现娘子是在造纸。”
“不,你聪明,但错在自作聪明。”
崔筠凝视着她,半晌,吩咐青溪和夕岚:“今晚给她准备盘缠,明天一早就让她离开。从今往后,她便不再是昭平别业的人,是要去邓州还是要逃去哪里都自便。宿雨这名字是我起的,我也将收回它,此后世间再无‘宿雨’。”
说完,崔筠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