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缓缓摘下覆在脸上的面具,露出其下的一张脸来。这脸眼角眉梢吊起,唇角上勾,眼中满是玩世不恭的轻佻神色,哪里有半分驸马的影子。
谢文琼一怔,心道:难不成我真猜错了?此人果真不是岳昔钧?不对,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岳昔钧无疑。
沈淑慎也一愣,道:“你怎么变了模样?”
岳昔钧道:“二位有所不知,我们扮戏,为了显得精神,会吊眉勒头,也即用布条、水纱之类,将眉尾、眼尾的肌肤向上提绷紧,恰如紧箍咒一般,我便是如此‘改换面容’的。我们学戏的时候,师父也着意训练我们的眼神,这生旦净丑,皆有不同的眼神,便是同一个行当,不同的眼神也塑造不同的人物,故而我现今在这两处改变,恐怕连二位也难将我同驸马联系了罢?”
沈淑慎赞道:“不错,果真像是另一个人。”
谢文琼默然不语。
而岳昔钧偏要问她,道:“殿下以为呢?”
谢文琼淡淡道:“紧箍咒箍住的孙大圣有七十二般变化,谁又能说它变作的鸟兽鱼虫,不是孙大圣本尊呢?”
岳昔钧微微一笑,道:“殿下看破障眼之法,可见本心澄澈。”
谢文琼摇摇头,端起桌上茶盏,饮了一口。
又有丫鬟跑来报信,道:“小姐,那些金吾卫在门外说,不搜查也可,但需要我们交出一人。”
沈淑慎问道:“何人?”
丫鬟道:“汤世琴。”
谢文琼道:“汤世琴是何人?”
岳昔钧搁了茶杯,淡然道:“是我。”
岳昔钧扶起拐杖,向谢文琼和沈淑慎微微躬身一礼,笑道:“我去了。”
谢文琼道:“等等。”
谢文琼看向沈淑慎,问道:“金吾卫怎会连假驸马的名姓也知晓?”
沈淑慎也是一头雾水,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定然是我亲信之人当中有鬼,此事过后,我必定追查到底。”
谢文琼起身道:“走罢,去会会他们。本宫倒要知道,究竟是甚么人撑腰,才叫他们猖狂至此。”
于是,三人一同走到府门处。岳昔钧捏着嗓子道:“奴家汤世琴来了,诸位找奴家何事啊?这《女起解》我可是不会唱的呀。”
门外一人冷哼一声,道:“少废话,把门打开。”
岳昔钧道:“打开便打开,但只我出去,你们不许进来。”
谢文琼低声道:“不可。”
岳昔钧只当不闻,接着道:“如何?”
门外之人道:“你倒有勇气,不像是个戏子。”
岳昔钧“咯咯”发笑,拐着声腔道:“那恐怕是官爷不曾看过《桃花扇》这出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