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起郑艮说岳昔钧“通敌叛国”, 谢文琼只觉一股凉意从背上涌起,她震惊地看着怀中安睡的人, 心道:难道郑艮之言并非空穴来风?岳昔钧来路不明,有可能是朔荇人?抑或真的和朔荇人有染?
谢文琼心神大震,开始胡思乱想:怪不得她要问我“若为南阳公主当如何”,若她真通敌叛国,那便是我丰朝的敌人, 也是父皇母后之敌,若事发起来, 我定然要在“情”“孝”之中择其一的。
谢文琼正心中挣扎不定,但又生疑问:岳昔钧的军功总该不是弄虚作假,她是实打实的杀了朔荇许多人的,细作要做到如此地步么?更何况,若她是细作,在京城自然能弄到更多细报,又何必逃到这个穷乡僻壤来?
谢文琼发觉这两处疑点,心下稍宽,只觉恐怕是自己疑神疑鬼的错怪了。
但她心中的疙瘩仍旧未曾化开,她又止不住地去想:那她为何梦中唤“英都殿下”?是了,恐怕是和那位殿下隔着家仇国恨,不能成就鸾俦,因而念念不忘。
谢文琼越想越觉得有理,想得半点困意也无了,只瞪着岳昔钧的脸庞看,看得双目酸涩,一眨眼便湿润起来。
谢文琼睁眼到天光初亮,觉察出岳昔钧有醒来之意,方才慌忙闭眼,装作熟睡的模样。
岳昔钧朦胧睁眼,见自己和谢文琼搂在一处,双手相牵,那点瞌睡立时醒了。她见谢文琼未醒,便轻手轻脚地起身,拖着左腿从谢文琼身上跨过去,下了地来。
岳昔钧只觉身上汗湿粘腻,取了手杖便去打水。打了水回到屋中,岳昔钧走到谢文琼床前,轻声唤了一声:“谢小姐。”
见谢文琼不动,岳昔钧又试了试道:“怀玉。”
谢文琼仍旧睡得香甜。
岳昔钧不放心,又喊了一声:“殿下。”
谢文琼还是无有反应,岳昔钧这才安安心心往水盆处走去。
岳昔钧坐在凳子上,轻轻将拐杖放在倚在一旁,便解开了里衣系带。
她将上衣除下,用沾了水的帕子擦拭。
而岳昔钧并不知晓,谢文琼在她身后悄悄睁开了双眼。
谢文琼眼睛一转,心中紧张地往岳昔钧身上看去,却只见岳昔钧背部一片雪白,只有一些刀剑伤疤,腰间也是光洁无比。
谢文琼大大松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
谢文琼并非是想要偷看,这种行径她自己都觉猥琐恶心。但她却还是这般做了,虽然在心中和岳昔钧千般万般赔了不是,谢文琼仍是觉得愧疚,因此她只扫了一眼,就连忙闭上了眼睛。
谢文琼不得不这般做的缘由是——
朔荇人自生下来,便会在腰间纹上一个“并蒂荇”的刺青。朔荇人逐水草而居,他们相信,这个刺青会保佑他们。
谢文琼这一眼,便是要确定岳昔钧不是朔荇人。如今,她的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岳昔钧不是朔荇人,却并不能证明她不是朔荇探子。
怀疑既生,便会生根发芽,任凭谢文琼怎么寻找疑点推翻,却终需证据。因而,谢文琼自我宽慰道:我乃是不得已而为之,日后倘有机会,向她坦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