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琼不知该不该松一口气,一颗心吊在那里, 不上不下。
那鸽子饮饱了水, 又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谢文琼触景生情,心中道:人说“有情饮水饱”, 这鸽子不晓得甚么是情,甚么是爱, 也饮水便饱,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开化者无忧无虑,倒不似开了智的生灵,被“情”之一字折磨得食不下咽……
身后随从试探着唤了一声“小姐”, 谢文琼蓦然回过神,不再往下细想, 双腿一夹马腹,跟了上去。
岳城郊区多山,谢文琼大略数过,翻了两座小山头,才看见人家晨起时的炊烟, 袅袅弯弯散在半空,柴火烧煮的饭味儿叫谢文琼觉得有些新奇。
马前的信鸽仍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却终究是又作出了一个降落的姿态来。
谢文琼的心又吊了起来。
信鸽一头扎进了不知哪处人家——
为何是不知哪处?只因身旁的一户人家中,恰恰巧巧走出一个人来,若不是谢文琼一把拉住缰绳,马匹便要撞上那人了。
就因为这一晃神,谢文琼没有瞧见鸽子的下落之处。
谢文琼正要问身后的随从,却听适才险些撞上的人问道:“你们是外面来的罢?怎么会来这里?”
谢文琼示意伴月上前交涉,转头复问道:“你们看见鸽子去往何处了么?”
随从皆答道:“被挡住了,不曾瞧见。”
谢文琼倒也不气不馁,知晓鸽子便在近处,那找到岳昔钧也是手到擒来之事。
伴月和那位乡人说了一通,回首向谢文琼道:“小姐,我们是来寻人么?”
谢文琼不曾向伴月明言她此行究竟为何,但伴月从谢文琼追逐信鸽的举动,也大略猜得出,是来寻收信之人。
谢文琼略一思索,道:“问问这位乡人,近日可有人新搬来?可有腿脚不便之人来?”
伴月上前问了,那乡人有些警惕,反问道:“你们到底是甚么人?和要找的人是甚么关系?”
谢文琼在马上垂下双眸,开言道:“我们从京城来,我来寻……”
谢文琼的声音像是泠泠溪水:“亡妻。”
那乡人像是看到了甚么疯子一般,皱着眉道:“你找一个死人干甚么?刚还说要找腿脚不便的人,怎么又找尸体了?还有,你一个女人,哪里来的甚么妻?”
谢文琼不觉得冒犯,反而想到了甚么一般,轻笑了一下,道:“就当我胡言乱语罢。现下可否相告,贵乡可有左腿不便的人来?”
那乡人往谢文琼身后带着刀剑的侍从身上看了一眼,心中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些人并不是自己能惹的,便老老实实答道:“有一个,就在转过这条道的那处屋子里,她们好多个女人住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