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她赌赢了。
谢文琼将那封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凑手往灯烛上欲点,却又犹豫一瞬,收了回来,整整齐齐叠了,塞进了随身的荷包之中。
谢文琼思忖道:既然不能追着信鸽看看她在何处,那便要想别的法子了。
与此同时,岳昔钧也未眠。她睁眼躺在陋室的小床中,心中仿若甚么东西轻轻抓挠一般,逼得她想辗转反侧,却因为腿伤而动弹不得,更添心中三分痒意。
岳昔钧还在想白日里和三娘、七娘的交谈——
当时,岳昔钧一声“啊?”出了口,七娘便开口道:“正是这个意思,难道娘亲们看错了你不成?”
岳昔钧撑着上半身坐起,失笑道:“我是不喜欢男人……”
“俺就说罢!”三娘高呼一声,“跟六妹说,这个赌俺赢了!”
岳昔钧在娘亲们面前总是有些孩子气的,她此时闻言“哼”了一声,佯气道:“甚么啊,拿我作赌,三娘你恐怕也不能赢!”
三娘道:“我怎不能赢?你不喜欢男人,不便是喜欢女人,我不便赢啦!”
“非也非也,”岳昔钧咧嘴一笑,拉长音调,冲已离得有些远的三娘喊道,“我——也——不——喜——欢——女——人——”
岳昔钧大声道:“等给你们送了终,我就削了头发去当姑子。”
岳昔钧学着谢文琼那种得意的小神情,道:“没料到罢?三娘你也不赢,六娘也不赢!不若把赌注都送了我罢!”
三娘气得哇哇大叫,撇了犁地的牛,冲过来要挠岳昔钧的痒,岳昔钧连忙一躲,道:“断了,断了,腿要断了!”
三娘只好叉着腰,鼓着气站在一旁,道:“今儿就先放过你!”
而七娘早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肚子在草地里打滚了。
三娘气喘平了,在岳昔钧身边坐下,正色道:“你给三娘一句实话,真是这般想的?”
岳昔钧转头去看三娘,发现三娘头上已经生了几根白发,明明上次相见还不曾有。日光之下,那白发发着银光,无端有些刺目。
岳昔钧鼻子一酸,好歹忍住了泪意,点点头道:“是。”
她不曾说出口的是:我在这个世上了无牵挂,也不想再招惹别的牵挂,自然等你们走后就皈依空门,至于是为尼还是为道,都不重要了。
三娘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有主意,也劝不住你。三娘没读过书,不懂甚么大道理,有句话糙理不糙的话,希望你能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