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月是第二次来这里,上次房间还被浓郁悲伤浸透,她没有到处打量,转头看向鱼缸里的斗鱼。
它没有意识到主人的离去,依旧自在生活,令人羡慕。
“我以为你会借酒消愁。”江卿月说。
“喝多了没人给我煮醒酒汤,委屈也没人哄了。自从出柜跟家里人关系僵硬之后,回回吵架都是星星收留我。”章朝拍去指尖碎屑看她,“不用去照顾何汐?”
毕竟那人走的时候,失魂落魄的样子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
“她说想自己待会,等她想明白就好了。”比起何汐,她现在更担心章朝的状况。
樊星还在的时候总是哭鼻子,结果等人真走了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始终红着眼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自己有没有在家里偷偷哭?”
听到揶揄,章朝坐在樊星平日里最爱坐的位置摇头:“星星说我之前老爱哭,等她走了就不准再哭了,所以想哭也告诉自己憋回去。”
空气凝重忧伤,江卿月坐在她斜对面开口:“那个游戏币你真的不知道吗?你真的扔了?”
接连的问题让章朝侧头冲女人反问:“那我实话告诉你,你也实话告诉我,星星走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患者鼻内出血堵到气管……”
“二次出血,止不住了啊!”
“……江主任,停手吧,她已经不行了。”
“……樊星,你不能不打招呼就这么走,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好好告别呢……”
场景再度把江卿月扯回那个紧张的夜,眼底的遗憾漫出,她轻声说出实情。
“她是因为出血堵住气管引发窒息,咳嗦的时候震断肋骨,再加上多脏器衰竭,可她不知道为什么求生意志很强,我抢救了很久想拉回她,结果无力回天了。”
“所,所以……是那么疼……对吧。”章朝泪水在眼眶滚动,她仰头逼回去,紧接着长舒口气。
“其实离开,对她而言是种解脱。”江卿月说话看似冷血,实则是站在医生的角度上分析,“骨癌越是安静越会加重疼痛,她已经忍到极限了。”
“她既然都到极限了……结果还写了一份报告留给你,我说她怎么借手机用的那么专心。”
章朝吐出口浊气,抬手拍打自己的脸,作为交换讲出她所知道的信息:“那枚游戏币,星星只说是对她很有纪念意义。是我觉得跟何汐有关,但没有确凿证据。至于它现在在哪……的确还在我这里。”
经过晚上的事,她大概能够确定自己先前的想法成立。
所有的交错点一一重叠,江卿月倍感无力外想起那份报告,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
报告里详细记录骨癌从轻度到重度的所有病变经历,樊星用最简短的文字,交给她一份足以改善针对骨癌治疗防御的资料。
回想那天晚上的谈话,江卿月不愿对眼前的人隐瞒那个秘密。
“你还记得你知道何汐喜欢樊星那天吗?”
章朝茫然应声:“记得,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