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天生就是极度慕强的生灵。
而恰逢女人无意中扭头,正巧与她的视线不期而遇。
白苏皱了下眉,顿了顿,她把枪筒从哀嚎祈求的人的嘴里抽了出来。
“你看什么。”她盯着小孩儿,然后拉下了脸来。
“……”
“回头,闭眼,看什么看。”
余烬也想这样做。
但她却已经没有模仿的力气和兴致了,豆大的冷汗浸湿前额,余烬只觉得身子在剧痛之下生理性痉挛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白苏指着自己胳膊和她说“这里有颗小王八蛋”的时候怎么还会是笑着的。
她怎么笑的出来?她试着牵动嘴角,却做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僵硬古怪的表情。
真的……好疼。
然而,就在在肖洁答应了她的要求的时候。
她也笑出来了。
她狠狠的压住了伤口的粘腻,抽了口气,然后很轻很轻的,笑出来了。
方珩保持着一个姿势,在病床前头坐了很久。
她也不知道还要这样继续下去到几时,但身上没有半点要动下的念头,她就像是坐化的高僧,保持着在这世界最后时刻的样子。
在她面前,白床单上有一个人形的起伏,安然静默着。
保外就医,她果真如那些人所说,即使到了这高墙之外,也没有一个亲人。
无人挂念,无人探看。
她的心揪的像是要窒息。
小孩儿从来都是这样安静。睡着的时候是,醒着的时候也是。她就像只占有一点点空气、水分和土壤,毫无存在感的偏居一隅,如果不仔细看,她就完全的消隐在了环境之中,仿佛根本不存在。
但你要是仔细看,它也在生长着,无声的舒展着叶片,抽出嫩枝。若是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
方珩脑子里突然生出一句来:
今已亭亭如盖矣。
然而上一句……
那个猝不及防出现的字眼,让方珩身子猛的一颤。
“余烬……你别睡了行不行。”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凑的近了些,她但指尖划过小孩儿的面颊,帮她把额头的碎发拨开。然后俯下身去,轻轻的吻了吻她的眼睑。然后偏头,贴在她在小孩儿耳边,声音低缓温柔:
“我买了水果,醒来吧,我削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