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压抑的&nj;气氛忽然被一阵破碎的&nj;脚步打破，一个面色煞白的&nj;宫人，进门就扑倒在地上，惊恐万状地禀报，“皇上，小公主不见了。”
李攸烨蓦地扭头&nj;，狰狞地目光触向地上的&nj;人，“你是什么意思？”
“刚才长公主到&nj;尧华殿探望小公主，没&nj;想到&nj;在小公主卧榻上只看&nj;到&nj;了充当的&nj;枕头&nj;，那添香的&nj;小宫女也不见了……”李攸烨从头&nj;凉到&nj;了脚，不待他说完就冲了出去&nj;，命令侍卫立即去&nj;各处宫门盘查堵截。“她们刚出东华门。”权洛颖从御书房跑了出来，焦急地喊。李攸烨闻言，立即跨上马，把她拉了上来，提疆朝东华门赶去&nj;。
她们在东华门外的&nj;偏僻巷子里截到&nj;了着急奔走的&nj;小宫女。她手上提着一个长长的&nj;木食盒，刚好&nj;能放入一个婴儿大小。望着驱马而来的&nj;李攸烨，似乎还&nj;想往别处逃，却&nj;被及时赶来的&nj;侍卫堵上。一群侍卫从她手上抢过食盒，打开，栖梧正&nj;安安静静躺在里面，权洛颖踉跄地扑过去&nj;从侍卫手中&nj;抱过孩子，抖着手去&nj;探她的&nj;呼吸，探到&nj;她只是睡着了，眼泪刷拉拉地掉了下来，将她贴身搂在怀里。李攸璇也骑马来了，看&nj;到&nj;这不由庆幸，“还&nj;好&nj;没&nj;事，还&nj;好&nj;没&nj;事。”
李攸烨抽出剑来，怒气冲冠地指着那宫女，“是谁指使&nj;你来的&nj;，快说，否则朕杀了你！”她的&nj;剑就差一寸没&nj;入她的&nj;喉咙，一想到&nj;那即将发生的&nj;可&nj;怕后果，她的&nj;脊背就如灌了冰凌，心惊胆战。
那小宫女跪在地上只是不说话，嘴角却&nj;流出了浓稠的&nj;鲜血。侍卫上前掰开她的&nj;口，看&nj;了看&nj;，对李攸烨禀道，“皇上，她咬舌自尽了。”李攸烨头&nj;皮又发了阵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nj;想到&nj;她善意留下这个宫女，居然是引狼入室。可&nj;是，又有谁能料到&nj;，一个笨拙的&nj;宫女会是危险的&nj;狼呢。
鲁韫绮从归岛得&nj;到&nj;消息赶了来，看&nj;到&nj;权洛颖母女安全，总算放了心。对着李攸烨，憋了许久的&nj;怒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你现在看&nj;清楚了吧，有人终于开始拿栖梧下手了，先是小颖，再&nj;是栖梧，当真是好&nj;手段！”
“事情&nj;还&nj;没&nj;调查清楚，你不要随便给别人加罪名！”李攸璇看&nj;不过，说。
“事实明摆着，还&nj;用查吗？！”鲁韫绮讽刺道，“要是查出来当真是她所为，你们敢处置她吗？”李攸烨冷着面色，“处不处置是朕的&nj;事，她是朕的&nj;皇后，注意你的&nj;用辞。”
鲁韫绮冷冷地笑了，“我差点忘了，她是你的&nj;皇后，到&nj;底是我们僭越了，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nj;一家人，哼！”说完怒气冲冲地甩开帘子，往里间去&nj;了。
夜深人静。李攸烨一个人在宫道间穿梭，不知不觉徘徊到&nj;富宜宫门口，推门进去&nj;，只有小墨子在。里面黑灯瞎火的&nj;，看&nj;起来有些阴冷，李攸烨命他把宫里所有蜡烛都点了，整个大殿一下子亮堂起来。她顿时满意，却&nj;并不在殿里呆着，叫小墨子在殿外的&nj;石阶上搁了个蒲团自己坐着，仿佛背后的&nj;灯火辉煌只是一只点起来的&nj;与她无关却&nj;赠予她温度的&nj;火炉。银光泻瓦，朗月明辉。她皓洁的&nj;额首顶着满天星辰，看&nj;到&nj;一道移动的&nj;亮光从尧华殿上空远离，忽然就闭上了眼睛。她应当是在思念，小墨子这样想着，给她奉了茶，就侍立一旁。
杜庞后来找了来，告诉她权姑娘带着小公主已经走了。李攸烨许久才淡淡说了一句，“这样也好&nj;。”杜庞知道她伤心，不敢多言，隔了好&nj;一会儿才劝，“爷该回去&nj;歇息了。”李攸烨嗅了嗅鼻子，站起来拂去&nj;身上的&nj;褶皱，就要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nj;，“这里蜡烛不要灭了，以后每晚都点上知道吗？”小墨子一脸茫然地点点头&nj;，目送她离开。
第198章 辜负（四）
慈和宫里。江后反复在殿里踱步, 陈越进来，便止住，“狩猎那&nj;日, 你&nj;且寸步不离保护皇上，哀家还会派人暗中助你。”陈越从未见她如此焦虑, 心知事关重大, 忙抱拳相应。
“另外，你&nj;代哀家去传旨，命秦王马上赶回秦国封地&nj;, 不必面&nj;君，今夜就启行。”
“是。”陈越转身就要走&nj;，江后又叫住他，稍有踟蹰地&nj;走&nj;了&nj;过来，“还有一句话，你&nj;也带给他，就说是哀家叮嘱, 要他谨记。”
陈越俯首倾听。江后缓了缓，“秦王一脉传至今日，已历四世, 虽属远支，亦太&nj;祖皇帝后裔, 皇上素来视秦王为亲兄弟, 情分&nj;堪比容王, 而&nj;今容王被废, 与皇上亲厚者惟有秦王一人尔。若社稷有难, 秦王可&nj;替天子伐佞，北上制燕, 南下诛楚。酌情而定。”陈越心下微微吃惊，从他的角度来理解，这似乎是嘱意传位的意思。李攸烨无子嗣，将来最有可&nj;能承大位的是燕王父子和李攸熔，秦王室根本没有资格染指帝位，如今江后的这&nj;句“与皇上亲厚者惟有秦王一人尔”把前二者统统排除了。秦王烁不知李攸烨身份，或许不敢往这&nj;一层含义想，但是如果将来李攸烨的身份泄露……
按照江后“点到为止，不必挑明”的意思，这&nj;又是一道普通的隐秘的勤王谕令了&nj;。秦国如今是诸侯国中最强盛的，稳住这&nj;一环似乎就是她的目的。
“但愿他永远不明白。”她的目光越过他颀长的身躯，定格身后合紧的门扇上，似乎已将那&nj;隔层穿透。用她惯有的透彻的眼睛，将那&nj;不可&nj;能的夜色一寸寸细量。
又是一夜。雷豹的各个案子进展得很顺利，他对自己所犯罪行大多供认不讳，但唯独对诬陷永安侯杀人案的指控拒不认罪。已近尾声的案子复又胶着起来。而&nj;关键时刻，张太&nj;医案的报案者也是唯一证人乔年却因意外身故，引起了&nj;朝野内外一片哗然&nj;，舆论&nj;的矛头一瞬间全&nj;都指向了&nj;雷豹，关于他杀人灭口的指责声不绝于耳。而&nj;此时的慈和宫里，江后正在后园浇花，听到宫人的禀报，却是微微松了&nj;一口气，燕娘不知何故，她卷袖摘去枯萎的花叶，说，“哀家早前担心的，戎沛会授人以柄，最后反而&nj;被利用，看来是多虑了&nj;。”
燕娘看起来苍老了&nj;许多，慢慢站起来，叹了&nj;口气，“都是一家人，骨肉相连，争来争去，何时才是个头呀！”
“那&nj;也得有人肯放下才行。”江后逮着手中的竹质小喷壶的柄，对着花茎轻轻捏了&nj;捏，喷头洒出的细密水雾很快将打&nj;湿了&nj;花叶，目之所及，一片崭新的绿意。这&nj;只小喷壶是李攸烨从归岛带过来的，她总共带来了&nj;一组十二只大小不一的喷壶，不知是怎么做的，浇起花来能喷出各式各样的水雾，用起来十分&nj;方便。其中有一对玉的，一对瓷的，做工十分&nj;精致美观，她很喜欢，可&nj;惜易碎，干脆都摆起来了&nj;，其他金银铜都赏给了&nj;别人。唯独对这&nj;只竹的却爱不释手，每每浇花都必要拿出来用用。
燕娘怒了&nj;努嘴，“还真怪想世子的，快有半年没见过了&nj;，前些日子生病，也不知道好了&nj;没有。”
“你&nj;现在想见他，他未必肯让你&nj;见。”江后拨开前面&nj;的叶子，伸远了&nj;胳膊去洒后面&nj;的花卉，捏着捏着喷嘴不出水了&nj;，撤回手来，拧开盖子往里瞧了&nj;瞧，又添了&nj;些进去。
燕娘又叹了&nj;口气。
月上中梢，江令农走&nj;西华门悄然&nj;入宫。慈和宫里，李攸烨与江后等候多时。
“以老夫对上官景赫的了&nj;解，他为上官录翻案，多半是出于得知真相后的义愤。与燕王联合谋反的可&nj;能性很小，不是没有，只不过，就目前朝廷的格局来看，这&nj;个可&nj;能性基本可&nj;以忽略不计。”江令农的样貌比离开时更显枯瘦，不过发言时那&nj;纹丝不动的神情仍旧带着三分&nj;让人信服的魄力，“根据有二，其一，上官凝已经是皇后，他若谋反，换一个人坐江山，上官氏不会得到更大的尊荣；其二，他的号召力不比从前，谋反成功的可&nj;能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