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鸯鸯 波比猫吃鱼 1900 字 2个月前

我知道,那些难以说出口的事实蕴含着她怎样的苦痛,可怜三岁的小明月,大概不晓得一夜之间自己的大姐去了哪儿。

她或许会忧心大姐出事,或许会难过大姐弃他而去,或许会在董夫人将她领进又宽敞又舒适的董家时,想一想,若大姐也能一起该多好。

董明月说,大抵是她的眉眼与夫人有些像,又在那样战乱的日子里狼狈委屈得像一条小狗,董夫人起了恻隐心才收养了她。

董夫人有三子,大儿精明却好争强,二儿儒雅却颇善妒,只有小儿子,愣头青一个,且与她同龄,还能玩到一块去。

因此董明月在董家的日子好过又没有那么好过,在她展露天赋本领前,一切尚能过得下去,直到一次董老爷子查问大少的珠算课时,董明月打了岔。

那会儿她五岁,哪里懂得什么守拙藏锋芒,见董老爷子责备大少后,一头撞了上去,先把题目解了个透彻,还大言不惭这题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哪需算盘。

董老爷子很是惊讶,惊讶过后便起了培养她的心,反观大少,眼见风头被抢,便因此心里长了根刺。

这根刺,一长就是二十年,随年月愈发锋利,能割断喉咙捅破心脏。

后来,董明月由董夫人送了出去,为求学,也为学成归来能更好的经营新华百货。

董明月说,她很清楚,她只是董老爷子为自己儿子造就的一把趁手工具,她这辈子不会是董家人,死也不能入董家坟。

太阳开始往下滑落,从树梢顶掉到树干,光线却不愿隐于底下,偏要黏附在外头,好似能再多留一寸也值了。

倦鸟归巢,游鱼潜底,我望向天边最后几缕日光,眼见着它尽数没入地底,才侧身向董明月。

“董先生准备何时教我管财之道。”

她诧异望来,灿然一笑,“赶早不如赶巧,今日可好?”

半晌,“当然好。”

董明月真真做起了我的先生,她将带回来的那些书本资料一股脑搬进了我的房间,但上头的洋文,我光是看一眼头就大了,立马想反悔。

不过董明月是下了决心的,见我摆手,先一把握住,叫停我要说的话,又把那些书搬了回去。

第二日,一小本译成汉字的书静静躺在我的桌上。

用心良苦。我一阵唏嘘,笑着叹了几口气,坐过去翻看起来。

从珠算起,到银行监管止。

我问,董家经营最大产业不过百货超市,为何要学银行。

董明月却说,新式银行的崛起指日可待,早晚如雨后春笋一波波冒起来。

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着光,信誓旦旦,胸有成竹,我见了不自觉也得了点鼓舞,但细细想过却仍然忧心。

银行这样庞大的体系,触及国本,就算办起来了,莫说资本家的帽子扣得更紧,一朝一夕,倾覆容易,翻身难。

我将这些想法讲给董明月听,她眉毛挑得老高,一个劲说,自个儿的教学简直太有成效,该去办个书塾。

我剜了她一眼,“那你教别人去。”

“错了,错了。”她打着哈哈过来拉我,掌心的温热便隔着外衫浸进来。

我忙不迭抽手,再对上她目光时,那双眼沉凉,直直看进我心里。

“避不开的。”我问,“一定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