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舟律缓了口气,又道:“我幼时也经常见到他,看起来是个待人亲切温和的老人,没想到他一直无法释怀。”
洛月卿诧异:“结果他把你绑架了?不对啊,冤有头债有主,他要报复奚老爷子,就该绑架他啊!绑架你做什么?实在不行,绑架奚云庭也行啊。”
奚舟律摇了摇头,解释道:“据他交代,爷爷那儿的安保更严密,奚云庭明显不受爷爷待见,所以干脆毁了最受老爷子重视的继承人,让他尝尝每日都在懊悔痛苦的日子。”
洛月卿眨了眨眼,被这个逻辑震得不知该说什么。
她坐到奚舟律旁边,伸手勾住对方垂落在旁边的手,过分苍白的纤长手指被握住,从指尖到末尾,一点点被捂热。
奚舟律扯了扯唇,对她笑了笑,笑意不及眼底,但比刚才的阴郁模样好了不少。
奚舟律又继续道:“但我觉得他没有说实话,或者说……隐藏了什么。”
“比如?”
“比如策划绑架的人,不止他一个人。”
奚舟律眼神飘忽一瞬,那段模糊的记忆又涌了上来。
不是她刻意遗忘,在无法站起的日子里,她都带着恨意,如同自我折磨似的一遍遍回想,试图揪出一丝蛛丝马迹。
可人体具有一种特别保护机制,会刻意模糊、甚至遗忘掉那一段十分痛苦的经历,且年纪越小越容易遗忘,而奚舟律那年刚满十二。
也是母亲的祭日,只不过这一次她连上山都不曾,本计划着上完前半天的课,请下午的假去祭拜,结果刚出校门,踏入车门的那一刻就被人迷晕。
再醒来,便是漆黑无光的房间,无法判断时间,只能感受到周围环境特别潮湿,连接触的地面都冰得刺骨,空气里泛着若有若无的檀香,还有像是纸页燃烧的味道。
奚舟律没办法求证,双手双脚都被捆住,被迫跪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时的奚舟律还没有如今那么沉稳,下意识想要大声呼叫,却被人从正前方泼一桶冰水。
被水泼进眼睛的视线模糊,哪怕极力睁开辨认,却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人影,然后又是一桶冰水泼来。
然后奚舟律就明白,只要她乖乖低着头跪着,就不会被泼,但是她稍有动作就会被罚。
湿透的衣服滴滴答答落着水,寒气往骨子里钻,冷得让人发颤,好几次奚舟律都觉得自己晕过去了,可偏又被人泼醒。
当时间没有了判断依据,就变得极其难熬,可对面的人却不见离开,好像在看期待已久的精彩场面,一点儿也不觉得烦闷,一直在那里看着奚舟律。
跪久了,双腿就从痒麻到疼痛,直到彻底没了知觉,可能是被泼感冒了,奚舟律发起高烧,竟也没觉得多冷,只是意识逐渐昏沉,麻木地被折磨。
最后,当奚舟律从病床上清醒过来,已是被绑架后的第四天,就在一天前,他们终于抓到奚老爷子的二哥,逼着他说出了奚舟律被关着的地方,并在凌晨救出奚舟律。
可那时的她已经彻底昏迷不醒,即便经过最顶尖的医疗抢救,也依旧无法使她站起,更落得身体虚弱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