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落白下意识地扶住陆伶霄,刚想探一探她的脉,手却死死停在了空中,任凭她怎么努力也落不下去。
僵持许久,元落白叹了口气,把陆伶霄安置在一旁的树下,自己则拿出藜行开始吹奏安魂曲。
我接受不了,但我狠不下心,今天我不会管你,若你能活下来,便算你的造化,若你死了,这首曲子便算我给你的离别礼。
雪越下越大,飘渺的笛音驱散着浓重的怨气,熄灭了火焰,擦掉了地上的血迹,将无数的尸体埋藏在纯白的大雪下,虚伪地覆盖了一切的痕迹。
像是谁在掩耳盗铃。
安魂曲响彻整夜,直到第二天清晨,陆伶霄才悠悠转醒,随着她睁眼,笛音也戛然而止。
四周雪白一片寂静,陆伶霄顾不上这么多,踉跄着爬起来,看着前面的人,哑着嗓子开口道:“阿雪……”
元落白并不看她,只是递过一张信纸。
这是昨天沈吟收到的那封未署名的信,被元落白一直带在身上,陆伶霄鲜少动笔,但看到这娟秀小字的一瞬间,她便像是有感应般断定,这是对方所写。
不出她所料,陆伶霄点点头,轻声道:“是我。”
“为什么。”元落白又问道。
为什么要给沈吟送信,要当面让她遭迎头痛击,被自己的朋友背叛又与亲人分离。
陆伶霄没有回答,两人一时无话,元落白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陆伶霄一眼。
自己还想听到什么?关心吗?陆伶霄自嘲地笑笑,“我得回去了……”
“我会去找你。”元落白擦拭着藜行,语气冷淡又生硬。
陆伶霄也管不了这么多,她只明白自己必须马上走,留在这里不是被沈吟追过来千刀万剐,就是因为受伤过重白白给沈自清陪葬。
陆伶霄自己慢慢走着,不敢用轻功,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回孤月崖,孤月崖上一众人早已等候多时了。
昨天陆伶霄第一次下了死命令,所有人都不准下山,大家都揪着心等了整整一天一夜,如今看着陆伶霄完整地回来,纷纷松了口气。
“沈自清死了,清风堂也被我烧了,大家庆祝一下吧……”陆伶霄简单吩咐道:“顺便给我弄点续命的东西,谁都不要来打扰我……”
囫囵吞下药丸,陆伶霄独自一人走着,来到了孤月崖的祠堂。
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点上三柱香后,陆伶霄强撑着离开牌位才忍不住吐出一口血,发黑的污血在木质地板上格外显眼,跟紧随而来滴落在地的眼泪混到了一起。
“爹……”陆伶霄看着高处的牌位,颤声道:“我给你们报仇了……”
身体和精神的承受限度已经到了上线,直到这一刻,那些曾被她刻意规避不愿提及的记忆如潮水般溃堤涌出。
意识模糊不清,回忆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