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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水 周酬 1774 字 2个月前

对她而言,最大的反应应该是畏光和失眠。

来川宁来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各种关系给来年找了个套房病房住着,目的不但是让她安心养病,还要让妻子在这段艰难的日子里也不将就。

只是那间套房的窗帘从不敢拉开,每次拉开来年就会不舒服,她的脑门会明显地冒冷汗,血压也会骤降,伴随而来的还有整夜整夜的失眠。葛文珺屡次劝她说要好好休息,休息好了病才会快快好起来,痊愈了我们就可以回家。

二十岁却了无生气的人躺在床上,唇角微微抬起,点头说我在好好治病,也会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担心。

印象最深的是有次葛文珺起夜,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后不小心扫到了来年的枕头,光线偏离,直挺挺打上那双曾经漂亮的、承载她与丈夫无数呵护的眼睛。

“年年怎么还没有睡呀?“

“我睡不着。”

“怎么会睡不着呢?”

来年躺在床上,瞥了一眼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被这句话挑到了神经,她用尽全力抬起脑袋又使劲向下砸,大哭着喊:“妈妈我睡不着,我睡不着怎么办啊?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就是一点也睡不着。”

来川宁听到动静后立刻进来,看到床上的女儿以一个很狼狈的姿势自毁的时候,年近五十的男人都红了眼眶。他赶过去抱住女儿的头,说没关系,没关系,睡不着爸爸妈妈就陪你说说话,我们再问医生要点褪黑素吃好不好。

葛文珺背对着病床,双手倚在窗台上,无声无息地掉眼泪。

隔天夫妻两个就去询问医生这到底应该怎么治疗,他们担心这种畏光已经影响到了正常生活,又说可不可以给女儿打的吊瓶里加部分安定。

“她一直都有失眠的毛病,从小到大我们各种法子都试过,多多少少也是见效的,只是现在她整夜整夜睡不着,人会垮掉的啊。”

穿白大褂的医师让他们放宽心,转身开了安眠药的单子。

同样是在医院,来年度过了自己二十一岁的生日,那天她已经好了大半,来川宁订了蛋糕和鲜花,一件送给女儿,一件送给妻子。

他们在那间从没拉开过窗帘的房子里点燃了蜡烛,一起唱很欢快的生日歌,夫妻两个亲自分了蛋糕给主治医生和护士,还给隔壁的病友送了些许。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来年也没想到自己大三的暑假居然一大半光阴都耗在了医院,她苦夏严重,又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肉眼可见地消减,等到出院那天,整个人掉了快十斤。

来川宁早就回去过苏城几趟,也将她的行李都带回家了,所以一家三口在医院剩的东西不算太多。葛文珺还是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明明来年的腿已经尽好,可她还是不放心,总要亲自搀着。

叫的车在住院部楼下等着,出病房门时葛女士给来年脑袋上扣上了一个渔夫帽,“八月太阳太毒了。”

来年抬头朝她笑笑,与母亲一起坐上了车后座。

车子走出去一段路后,天色开始变暗,似是在酝酿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