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生也挺不好意思,但他摸了摸口袋发觉空空如也,只好干干立着,挤出一句用气声讲的“不好意思”。
来年摇摇头,又因起得太急而吃了风,攥着拳不停轻咳,模样难得狼狈。
她余光扫到旁边手机亮起,于是边擦水渍边看了一眼。
是徐思叙发来的——
【出来。】
那男生还钢铁似的杵着,不做事却也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了,频频探头来望。
照这样下去,就图书馆爆离谱故事和小作文的频率,改天他俩都得上校园墙,成为大家期末周的谈资。
来年抿唇,一把攥起湿掉的卫生纸,越过他扔进他身后的垃圾桶,然后将所有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拿起手机迅速离开。
高中时任瑜短暂沉迷摄影,来年也跟着她看了几本与摄影有关的专业书,里面有一个词叫“蓝调时刻(be ont)”。
它指的是一天日出之前和日落之后这两个短暂的时刻,宇宙运行自有真理,而在日头到来与温暖消失之后,太阳隐藏在地平线之下,我们望到的天空会呈现一种静谧又安然的蓝色。
而对摄影人来说,这样高饱和度的蓝色天空,是不可多得的摁下快门的瞬间。
来年曾五点起床只为陪任瑜追太阳,而在见到徐思叙的当下,她想自己对于某种青春浪漫的解读也完成了闭环。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刷卡出图书馆之时是六点零九分十一秒,她掀开馆门前厚重的隔风门帘,最先映入眼帘的其实是石阶之上的白石栏杆与尚算葱茏的常青松树。
要不要听命运的话,拾阶而下,做个有情人?
来年避开人群,躲在宏伟建筑方正的转角处,这块狭小的地方实足避风,也能带给她一种安全感。
她抱着包,将其搭在膝盖上,静静地看地平线吞噬掉最后一抹金光,月色泛红,像某种咒语,而在宏大蓝色壮歌之下清白的路灯反而更加惹人喜。
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某个站在公交车站静待来人携她逃跑的那个夜晚,看到的月亮也如今晚的路灯一般。
可是是路灯还是月亮,已经不重要了。
手机屏幕又亮,她没有再看,只是走了下去。
徐思叙的车就停在台阶之下,是那辆很熟悉的奥迪。
她背靠在车门上,身上落拓一如往昔,双手插进口袋,发丝扬起,气质像是不羁的天色。
又沉又淡。
来年走过去,她双手攥着书包肩带借以安自己的心,然后甜甜地笑,歪头,弯唇讲:“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