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以酒会友的新生欢庆,因掌教曾夫子的出现而中道崩殂。
来时嚣张肆意的一群少年,如同霜打过般的茄子,在曾夫子恨铁不成钢的注视下,默不作声地垂着头回了山上的书院。
等回到书院,已是后半夜。
迎接他们的,不是温暖的床铺。
十几名弟子鹌鹑般在寒风中的道场站着,听掌教训话:
“原是顾念你们初次离家,多日以来勤勉修行难免有所不适,才会让尔等今日休沐,没想到以各位的精龙活虎,倒是老夫多此一举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这些精力,留下来做些正事的好。”
所谓正事,就是大半夜不睡觉,留在道场扎马步。
曾夫子拂袖离去前:“都好生在这儿蹲着,等明日新夫子来了,再问你们的话也不迟。”
等他离去后,道场中一片沉寂,都在默不作声地扎马步。
约莫过了半炷香,终究有人没忍住开口:“什么新夫子?”
“笨,曾夫子前两日不是刚说过,今日休沐过后,咱们就不用每天挑水,而是到书堂里去听课,这新夫子必定就是授课的老师。”
“但愿这新夫子莫要像曾夫子一般严苛……”
“嘘——都别说话,曾夫子好像又来了。”
……
也不知这般蹲了多久,每个人身上都有水气凝结成冰。
直到清晨第一缕日光破开云层,冰珠又再次化成水,濡湿了衣裳。
从未蹲过这么久的马步,闻楹觉得手脚都快要不是自己的。
不止是她,十几名弟子也都一动不动,就像是从盘古开天辟地时,便存在道场的石雕。
终于,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伴随着曾夫子的声音:“这些弟子,劳烦您日后多要严加管教才是……”
闻楹还是头回听到,一向板着脸就连院长都不放在眼里的曾夫子,对谁说话这般客气。
想必来人定是非同小可。
就在她胡乱想着时,与曾夫子一并走来的人淡淡开口:“夫子客气了,晚辈必定竭尽所能。”
短短几个字,却叫闻楹的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这声音平静殊冷,如寒风穿过竹林时的泠泠声,煞是好听。但对于闻楹而言,却是她最避之不及的存在。
闻楹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逃,而已然僵硬的双腿却叫她动弹不得。
她只能暗暗祈祷着——兴许只是她的错觉,来人不可能会是戚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