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做眼前事。
石漫无声地潜入市局副局长的办公室,已经空了,落着灰,没有人气,她单手撑地,隐在透窗而来的蒙白日光里,淡成一抹白色的影子。
林副局没成家,父母也去得早,就是一根无萍而依的草。
他平日对市局的人客客气气,遇到同事和下属,也能同进同出吃顿食堂,在市局领导里,风评竟然还算“不错”那类。
丧脸阴郁就是8号特供了,特侦大队的人,都见过他的变脸,听过他的阴阳怪气,和面对他人时完全不同,他们还不及端茶倒水的小警员。
于是“真心”换“真心”,骂狗领导已经是特侦大队的周经谈资了,不管队里有什么摩擦和不爽,对林副局永远能一秒统一战线。
可等他死了,与他吃过食堂、混过酒局、天天开会的市局同事,一问都是“不熟”,往日进进出出的办公室成了活着的凶宅,即便人走咒空,依旧被退避三舍,附近的所有科室全部搬了家,新副局长直接入职另一边距离最远的新办公室,好像躲病毒。这办公室用六年的岁数成了一处遗址。
没人愿意和遗址共处一楼,他的遗物没人敢碰,就那么放着。
石漫以为凶杀现场被当著名景点还原,实在难看,和郑康代表特侦大队把他的东西全都请走了,被市局的人夹道相送,最后放进8号的小陵园。
说是陵园,就是院里柳树下抛了个坑,放无人再取的旧物处。
她将人下葬到静叶公墓,不是秘密,但她不与外人说,就真没人过问,最后也只他们这些天天被骂的冤种下属,在她去下葬好的第二天,给狗领导和余家母女上了香。
他们这些散漫又狠厉的野草,有一天也能给别人当扎土的根,稀罕事。
至于其他人,说人情单薄也不尽是,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琉璃宝匣里没有宝藏,只有尸身血海,若不是她有仇怨在里面装着,也不愿沾事关生死的麻烦。
她又不是她爹那种傻子英雄。
薄光中灰尘漂浮,她贼似的钻进办公桌底下,用林海亮锁住的最后一滴活血,打开了地板夹层的暗格。
她知道此处有暗格,还是她把人质忘了一晚的那次,她挨训到站着睡着了,林海亮突然话锋一转告诉她的,她迷迷糊糊没过脑子,“哦”了一声,回去被罚默写训话的时候,才发现林副局夹带的私货。
非常道人,有处暗格没什么,杨东白的古董行里,每五块砖可能就有一处暗格。
她好奇地强行打开过,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深感被耍,特意打乱了林副局整理了三天的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