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一个圈禁苏沁,一个圈禁蓝小玉,都为了威胁她。
眼珠被夜风的寒冷刺痛,凝视到蓝姗脸上,缓慢道:
“小玉虽然不懂事,但她是真的爱你。但在你心里,她只是个要挟我的工具吧?”
蓝姗否定:“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你对我有恩,我一定会报答。”
蓝苏心如死灰,右手从口袋抽出之后缓缓抬起,手腕用力拧起,腕骨的部位突出一块畸形的骨头。
“我的手怎么断的,你忘了?”
蓝姗迅速眨眼,脸别到一旁:“那是个意外。”
蓝苏冷笑,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对,是意外。12岁那年,我们在越南收购了一套周朝的钱币,一共4枚。但是陈三也想要,还买了雇佣兵来杀我们。我们约好,你带2枚,我带2枚。你往山上跑,我往河边跑。但你怕被他们追上,就在我跑之后,朝河里扔了块石头。”
白炽灯的电路不稳,闪烁着黑白交错的光线,忽明忽灭,忽亮忽暗,似要在电光火石之间窜出一条毒蛇,绞着人的脖子呼吸不得。
蓝姗只觉得后颈被弯钩刺入,尖锐的钩子穿过喉骨刺穿前颈,呼吸滞涩。
蓝苏却像导致这场明灭电场的幕后黑手,阴沉地往前一步,音色轻蔑地接着往下说:
“那把刀扎进我的腕骨,像分西瓜那样朝两边扒开,我冒着整只手掌被剁掉的危险反击,才勉强逃了出来。跑进一座寺庙,又躲到一片废墟,被山神救了下来。这一切本来都不会发生,他们本来没有发现我。但因为你的恐惧,把我推了出去。”
眼皮半耷地审视蓝姗,诘问道:
“你这么自私的一个人,也会报恩?”
嗡!
闪烁不停的白炽灯终于短路,小巷重归于黑夜,潮湿的石砖地面反射出惨薄月光,模模糊糊地照出圆团状的人影,分道扬镳。
黏湿的空气吸入肺腑,将肺脏表层的黏膜一同沉降,附加千百斤,呼吸钝涩。
单薄的人影朝小巷远处走去,瘦削的肩膀似要被黑夜里的尖刀削成切片,刹那间,夜风骤起,路边的乔木张牙舞爪摇晃起来,嘲讽着逼仄世道里负重前行的凡人。
蓝苏是其中之一。
幼年的不幸让她家破人亡,寄人篱下的岁月让她经历所有的腥风血雨和人情冷暖,刚以为脱离苦海,又跟提线木偶那样被操控、算计、利用。
谁不想生活在阳光里呢?不能因为普罗大众看到的幸福的人多,她们这些泥沼里长大的就活该泯灭。
那一瞬,她跟《刀锋》里饰演的杀手角色无限重合。拼搏半生,一身是伤,却无半个港湾。
啪嗒!
黑夜里的一切声音都无比清晰。譬如,突然从前方路口传来的,车门关闭的声音。
眼睛已经适应了暗环境,能在淡淡的月光下看清物体。
前行的脚步停驻,蓝苏抬头,于月光下瞧见一人。
那人亭亭站在车边,黑色风衣颀长翩跹,栗发末梢一下一下地搔刮着肩膀。她展开双臂,在月光下向蓝苏敞开怀抱,整个人镀上一层无与伦比的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