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还疯疯癫癫的男人,这会儿又好似清醒得很。他先是从侧躺的姿势翻跪起来,然后一点一点往篝火边挪动,当与篝火只剩下一点距离的时候,便悄悄地调转过身子,将被捆住的双手凑近了篝火,在上面炙烤。
布条不比麻绳,火很容易就烧起来,且会沿着布条一路烧上去,所过之处皆是明火。疯男人被火烤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洛宸眯着眼睛将他轻觑着,眼底流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男人终于烧断了布条,估计也被烫得够呛。他哆哆嗦嗦,又极为迅速地将手上剩余的、被烧得滚烫的布条甩下来,开始偷偷摸摸地往路边上走。
走了两步,他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返身回来,从先前放干粮的包袱里摸了一个馒头,这才继续上路。
疯男人自认为做得隐蔽、天衣无缝,实则全被洛宸看在眼里。待他走得远了些,洛宸默默地从倚靠的树下站起身来,走到靠在一起睡着的钟山和傅野身边,轻轻摇醒了俩人。
“……大人?”
随着这一声低喃,其余的人也都下意识地迅速坐了起来,谢无亦甚至连眼睛还没有睁开,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唯有帐篷那儿没什么动静。
洛宸竖起食指,贴在自己的唇前做了一个动作,随后拍了拍钟山的肩膀,面朝着疯男人刚才待过的地方,压低了声音道:“人,跑了。”
众人:“……”
困意须臾间荡然无存,他们纷纷把头扭了过去,一个个面露愧色、张目结舌地盯着空荡荡的地面。没多久,谢无亦又把目光转回来,锁定在篝火旁被烧黑的半截布条上。
蓬鹗懊丧得像只蔫巴茄子。
洛宸轻摇着头,并没有责怪他们,只转头对钟山和傅野低声说:“他此番跟来本就意欲未明,方才我看了他逃跑的全过程,一时亦无法确定他这疯病的真与假了。他刚走不久,你们跟上去。若他真疯,习惯定会驱使他回到曲兰镇,盯住他便好。”说着,洛宸将先前备下的银两递给俩人一些,“若是假疯,他一定会收拾东西尽快逃离曲兰镇,你们也不必再追,等在那里便好。从藏兵谷回来,我定会先到曲兰镇与你们会合。”
“大人,那倘若他还有其他动向呢?”钟山不放心地又追问一句。
洛宸微抿起双唇,垂眸思索一阵,对二人说:“能盯则盯,但不要干涉——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遵命。”既已问清了洛宸的命令,二人便不再耽搁,解了马匹转身就要往上跨。
就在他们准备策马狂奔之时,洛宸突然在身后压着声音将他们叫住,抬起手指了指一旁的帐篷。
钟山和傅野相视一眼,恍然明白过来,连忙老老实实下了马。待牵马走出去一段路程,才又跨了上去。
蓬鹗站在洛宸身边,低声问:“大人,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洛宸将剩下的银钱重新拿给蓬鹗,背对着他打了个哈欠,闷声回道:“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