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黎以清觉得自己洗干净了,她擦干身上的水珠,拿起架子上的衣服。最上面的那件衣服沾了潮气,衣服也是柳无隅的,她说是干净的没有穿过的。
衣服摸起来柔软舒服,黎以清闻到了木头的味道。让她想起之前在马赛朋友家那副油画的气味。
柳无隅也正好从阳台进来,她的手抬起来扶在门框边。里面的人……让她的眼睛短暂的闪亮起来,像老旧的白织灯偶尔闪一下提醒屋主它还能用。
黎以清的头上盖着灰色的毛巾,两只手抱着头揉来揉去。
“人还是要洗澡才行。”
“头发弄干了再睡不然容易头痛。”柳无隅从背包里拿出电脑,她准备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上。
“我在浴室里吹干了。出来后又觉得潮潮的。你不一起睡吗?”
“我有工作还没做完。你先睡。”
“你……能不走吗?”黎以清小心地问出这个问题,她的眼睛从毛巾里露出来。
“不走,我等你家里人来接你。”柳无隅的回答没有迟疑。
不迟疑才容易安人的心。
“谢谢你。”
黎以清躺下来,她现在完全理解那些疲惫到站着就能睡着的人。她入眠快也做了梦,她的梦不安稳。
带头师傅又在开会。他滔滔不绝,说一些狗听见都要哭泣的心灵鸡汤,甚至还秀了两句英语。尽管都说错了。黎以清张了张嘴,声音一点也发不出来。
她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都被突然出现的人瓜分了。师傅说这是考察期,要锻炼她的抗压能力。
她特别不听话,所以经常被丢进一个卫生间大小的房间里看电视。电视里也是他们自制的关于成功的纪录片。看一遍不够就看十遍。十遍不够就看一天。电视里出现了雪花屏,雪花又变成了漩涡。
“嗯…嗬…”
床上的不安喘气引起柳无隅的注意。她放下电脑来到床边。黎以清睡得不好,满脸是汗还咬着嘴唇。“醒醒。”柳无隅认为对付噩梦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人叫醒。
黎以清好不容易抓住机会逃出来,可是她的腿像吸了水的海绵,软塌塌的跑不动。她在原地踏步,眼看着带头师傅就要抓到她。
“醒醒……”
黎以清睁开眼睛,她误以为是带头师傅的手。她用力地抓住柳无隅的手腕,张开嘴对着手掌狠咬下去。
柳无隅也想把手抽回来,但黎以清咬得紧。要是用力抽只怕那块肉都能被咬下来。
黎以清尝到腥咸的味道,她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她坐起来抱紧柳无隅,“幸好是你。”“嗬……”柳无隅忍着痛说:“没事了。没事。”黎以清的眼泪掉出来,啪嗒融进柳无隅的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