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老老少少,坐在满桌冷透的佳肴前,早已没了气息。清白的月色透过窗棂,斜斜垂落在餐桌旁,将尸首青灰的面色照得更加惨淡。
威风赫赫的相府高门里,所有的主子竟悄无声息的亡命一处,实在令人胆寒。
压下心中的惊骇,秋宁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禁卫封锁了云府,将上下仆役挨个清查核对一遍,忙得不可开交。
云崧是权臣,人脉广布,机警一生,突然毙命府中,令文昭百思不解。
她没了用膳的兴致,只好踱步往寝殿去冷静。
望着床榻上安睡的云葳,文昭脑海里忽而闪过一丝可怕的猜测,令她的眸子里,顷刻染了一层霜雪。
“把她挪去北面的翔云阁安歇,让敛芳入宫来,寸步不离守着她,不准她外出半步。”
文昭定睛观瞧了云葳良久,转头轻声吩咐着槐夏。
槐夏有些晕头转向的,却也不敢多问,把睡梦中的云葳带离了文昭的寝殿。
安神汤熬的过于浓了,云葳再度转醒,已经是翌日的晌午时分。
肿胀的双眸睁开时,瞧着房中格外陌生的陈设,和一众如木头一般的随侍,云葳顿觉恍如隔世。
殿前司与暗卫悉数扑在了云府的案子上,一夜过去,只查出云府走丢了一个家仆,眼下不知所踪。
云崧不在朝堂,云山近未去大理寺,云景不曾往国子监……
文昭即便有意隐瞒,也知这般情形下,断然是瞒不住的,是以在当日午后,她明面上集结了三司主官,明令几人务必尽快查出云府投毒案的始末。
一语出,满堂哗然。
相府高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夕间祖孙三代尽皆被人毒杀,饶是历经半生风浪的老臣们,一时也深感惶惶难安。
云府事发第三日,远在西南的宁烨收到了云山近密送的一封冗长手书,最后竟落了“绝笔”二字,令她的心漏跳了两拍。
当日入夜,安阳王府烈焰滔天,通红的火焰映衬着无风无月的漫漫长夜,断壁残垣湮没在飞火黑灰中,于晨起朝阳漫天时,归于一片死寂。
一早得了文昭秘旨的元照容,带领暗卫自西北边疆快马加鞭直入西南腹地,夤夜抵达安阳王府外时,熊熊烈焰早已无可挽回。
白日入府,入眼的皆是焚烧过后的枯骨,再无丝毫生机可循。元照容立在支离破碎的王府门庭前,无奈也无力,只剩阖眸一叹,文昭想要的安阳王口供,彻底成了泡影。
而安阳王府瞬息间倾颓,一丁点音讯都没有留下,明眼人一看就知是灭口之举,朝堂自也无法给讨要说法的南绍使臣一个足以立住脚的解释。
如此一来,两国交战近在眼前。
元照容将西南的情形写入奏表,着人八百里加急递送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