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文昭的一番安排也意味着,云葳与云瑶姐妹二人或能逃过未知的劫难,云家不至于被斩尽杀绝。
是云家阖族上下的一线生机。
日落月升,斗转星稀,转瞬便是光仪元年十月,暮秋初冬,西风渐紧。
宣和殿内的地龙已经烧起来了。
午后的书阁内,斜阳暖晕爬进了窗棱深处,照拂着室内的微尘,散发出柔和的光霰。
小几前香炉篆烟袅袅,文昭斜倚矮榻,身形笼罩在烟雾里,随意翻阅着手中书卷,语调略显慵懒:
“拟制很难?朕等了许久,好了没?”
云葳以毛笔戳着下巴,挣扎半晌,才起身拎了草稿,捧去文昭身前:“请陛下斧正。”
“明日自有老臣给你改,朕不看。”
文昭连个视线都懒得给,突兀转了话题:“有一县名云阳,朕觉得不错,做你的封号如何?”
云葳有些失落,斟酌良久才拟好的制书,文昭看都不看。她收了草稿,只柔声敷衍:
“陛下决断就是,臣无权置喙。”
“云阳侯…嗯,叫起来顺口,就定这个了。”
文昭自说自话,倦怠的凤眸微微扫了云葳一眼:“再拟一份给自己封侯的旨意,去吧。”
云葳一脸匪夷所思的神色,暗道文昭想一出是一出,让她给自己拟敕进封,还真不把她当外人。
“你身为舍人,拟旨撰文乃是职分,做分内事理所当然。”
文昭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若是恃宠而骄,朕不介意把你挂去外面的枯枝上,让你充一抹冬日翠色,给院子加点生机。”
云葳垂眸扫过身上油绿油绿的官袍,听着外间凄厉作响的风声,脑补了一出自己扒着树枝摇晃的凄惨场面,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臣不敢,这就去办。”
文昭的视线追着云葳游走,自五月与云崧商议给云葳封侯一事,直至眼下,已过了小半年。
云崧这老头子丝毫异动也无,当真沉得住气。
她若再不给云葳封爵,倒显得她说话不算话了。
不过云葳这小东西好似对爵位无甚兴致,听见她的旨意却惯常淡漠,一点儿喜色都没瞧见。
翻身下榻,文昭缓步行去了云葳身边,漫不经心地扫了两眼她落下的字迹,“快些写,朕饿了,等着传膳呢。”
“臣不便搅扰陛下用膳,可以带回寝阁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