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谢陛下成全。宁夫人是臣生母,臣无甚好不认的,事实如此,不是吗?”
文昭嘴角一抽,未料到云葳的性情转变如此突然,竟学会钻她话音里的空子,能屈能伸了。
“你认她,她能认你么?”
文昭凤眸中透着狡黠,“朕现在需要云相稳定朝纲,宁烨怕是不好认你。大局为重,是也不是?你搬去伯母弟弟的家宅常住,让京中人作何感想?”
话音入耳,云葳脸上喜色转瞬消散。
文昭为用云崧,肯妥协至此,替人瞒着换孙儿的事实,令她不得不寄人篱下,憋闷的住在大兴宫。
不知怎得,云葳的心空落落的,闷头再未吭声。
云葳一时有些糊涂,大局为重,家族为重,自幼便被这八个字裹挟,即便今时追随的人问鼎九五,说出的话仍是这几个字。
而她,即便得了进士的荣耀,却永远是为大局、家族利益权衡中,被舍掉的那个。
云家弃她,是为一门荣光,半生安泰;文昭弃她,是为国朝大业,社稷黎民。
她可真重要啊…
“回头让秋宁带着你,自去选个喜欢的阁分。”文昭淡然轻语:
“住在此处,免得你日日早起,赖床不正合你心意?朝中大臣,不知有多少人渴盼家在皇城内,免了披星戴月的苦,却是思而不得呢。”
文昭缓步走着,暗道此刻必须留住云葳,宁烨伤重,需要静养。
云葳悄然把丁香丢进了身侧的草丛里,捏着手指一言不发,亦步亦趋的跟在文昭身后。
连说两句都没等来云葳的回应,文昭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去湖畔小亭处落座,等着云葳跟上。
“又不满意了?”待云葳闪身入了凉亭,文昭柔声解释:
“朕与云崧联手,瞒着你的身世,不过权宜之计,不会太久。后日宫中赐宴诸位新科进士,朕会让宁烨入宫,准你们母女相聚,如何?”
“谢陛下,臣没有不满,只是方才闻久了花香,有些眩晕。”云葳垂着眸子,有些蔫蔫的。
“吸花粉了?”文昭面露担忧,站起身来笑着嗔怪:
“傻不傻?走,回去看看太医。从前婉儿也和你一般傻,贴着鲜花猛吸,回去咳嗽个不停。”
“臣无碍,不扰陛下雅兴,回去歇一会儿便好,臣告退。”
云葳瞧着文昭近前,直接往后退了一步,躬身一礼便匆匆转身离去。
“陛下,”秋宁见人走远,忍不住出言:
“婢子觉得云姑娘不对劲儿,像是不高兴了,不敢跟您说。”
“提到云家她便是这副样子,到底是孩子心性。身居中书令十余载,云崧树大根深,朕都要忌惮几分,分化瓦解他的势力殊为不易。云葳时而聪明,时而糊涂,出宫去住,云崧定会寻她,她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