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我的孩子们。”薛婉樱猛地从石凳上站起身,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别过脸,看向天边最后一缕消融在夜色里的残阳,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的,堵得慌。
和安和几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冠子疯了一阵,回过头来找甄弱衣,却发现自家阿娘白着一张脸坐在树下,出神地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薛婉樱日暮回宫,却把公主留在了清平观。
涂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薛婉樱近两年来是怎么了。
她也知道薛婉樱和甄弱衣交好,对她多有照拂,但只以为薛婉樱天性温柔善良,与人为善,又因为甄弱衣曾经有恩于丽正殿,有恩于咸宁公主,因此才会在天子死后,还时不时地想起甄弱衣。
但她也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
这几年来,薛婉樱出入宫闱,从不要她和画钩跟着。这在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正出神地想着薛婉樱的事,冷不防走到了回廊的死角。宫灯恰好被风吹灭了,她被笼罩在阴影处,刚想动弹,远远地听到两个宫人喃喃的声音。一个道:“你不要命啦?这也敢胡说?”一个则道:“正是因为惜命,才只敢和好姐姐你说。你猜我那日看到了什么?太后和甄贵妃——嘿嘿,没想到太后和贵妃也像我们一般。”
原来是一对分桃的野鸳鸯。
可她们口中说的太后和贵妃又是谁?
涂壁只觉得一阵胃疼。
“阿姜,那份晋阳的鱼龙册被你放到哪里去了?”
赵亭姜在帘子后的美人榻上小憩,听到咸宁的声音,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外间,从多宝阁上取下鱼龙册递给咸宁:“我说你这忘事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咸宁正要反驳,冷不防地书房的门被人一阵猛叩。
下人入内,递给她一封手书,说是自宫中发出的。咸宁连忙拆开来看,脸色也随之变得苍白。亭姜在一旁,看见她的脸色,不安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咸宁却打断她,下了决定:“你现在入宫去告诉我阿娘,就说——清平观出事了。”
说着撇下亭姜,令下人取来骏马,想着城郊的方向疾驰而去。
亭姜不敢耽搁,整了整衣袖,命人备辇,入了宫。
甄弱衣在清平观中见到涂壁的时候,有一丝惊异。
她向来知道薛婉樱身边的这个宫人不喜欢自己,也因为这个缘故,薛婉樱往后和她相会的时候,几乎从不带涂壁过来。
但还没等她开口,涂壁先冷着脸道:“甄女冠,跪下接旨吧。”
甄弱衣不笑了,她看着涂壁,淡淡道:“接旨?接谁的旨?”
涂壁展开明黄卷轴:“自然是皇太后的旨意。女冠出居道家,却淫/乱净地,娘娘念在女冠从前抚育公主的功劳,允许女冠留个全尸。”
她乜了一眼旁边放着的鸠酒,对甄弱衣疾言厉色道:“还请女冠自己决断,不要让奴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