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了件成熟点儿的衣服,由于忙碌而蓄起来的短茬,加上近一米九的身高,脸不红心不跳说自己是宋卿的小表叔,竟也没人真的怀疑。
他犹记得那时候,宋卿站在办公室的角落,身侧挤着旧样式的铁书柜,脏湿的拖把和垃圾桶堆砌在缝隙,她微微低垂着头,眸子里含了包泪水。
温驯得特立独行,问什么是什么。
宋卿揍了他们,男生的胳膊脱臼了,家长不依不饶,嚷嚷着要做检查,宋斯年的小金库捉襟见肘仍是不够。
后来,对,他突然想起来还是闻社长垫的钱。
他再三保证会还钱,正好戏剧社缺演员,他拽着宋卿来当免费苦力,一方面是想让宋卿开心些,一方面是想远离祝遥。
高三上期接近尾声,宋斯年用迟来的竞赛奖金填补了窟窿。
宋斯年看着宋父迷茫的表情也不忍心,只说:“她乖,您以后就别欺负她了。”
宋父沉默以对,几息后,问:“这是出去了?”
宋斯年点点头,“是,说公司有急事儿。”
“明天周末,还回来不?”
“不知道。”
“你发消息问问她。”
“行。”
——
关于观山澜,宋卿了解得不多,信息都是闻青云提供的。
老教授叮嘱她的语气意味深长,“你要去找她吗?也好,也好,我最近要出趟门,叫她别着急回来。”
宋卿总觉得闻教授意有所指,但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
车开到南山脚,气温便降了几度,天气变得阴冷,山尖儿簇了几朵漆黑的云,挂在浓郁的藏蓝色天幕上,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只留了束朦胧的月辉。
南城仍是灯火通明,南山却是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车开到半道上碾到几颗碎铁钉,车胎突然被扎漏了气,由于事发紧急,浑浑噩噩之下,车身以迅雷之势往一侧滑移,宋卿不敢猛踩剎车,镇定地回转方向盘,只听得一阵急促的摩擦声,新保养的车子撞到路边的防护栏上,车脸大灯凹陷进去,散射出来破碎的灯光。
撞击的力道不算小,安全气囊弹出来,一瞬间压得宋卿喘不过气,脑袋磕在坚硬的金属上,钝钝地疼痛。
她怎么来了南山,一瞬间恍惚了。
雨夜信号不好,车载广播还在播放着什么,滋滋啦啦地续不起来了。
宋卿微仰着头喘息,劫后余生的情绪激荡,轻颤的手往旁边摩挲,终于找到了个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