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抬眸,看向陆晚晚,她低垂着头,丝毫没有在意他的反应,依然说道:“谁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血统?若能选择,又有谁愿托生贩夫走卒之家?人生来皆无奈,若以血统论高低贵贱,未免过于武断。下层人中,有品格高贵者,上层人中,亦有品德败坏之人。前成平王世子,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吗?”

宋见青的脸转为煞白,她扯了扯陆晚晚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

姜河则用眼角的余光看向皇上,他坐于龙椅之上,一半的面色隐于阴影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神情。

“继续说。”皇上靠在椅背上,那张一向温和的面容未有半分变化。

只不过殿内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微妙起来。

陆晚晚徐徐抬起脸,轻咬了下唇,唇瓣顿时浮现出花瓣一般的红,她低声道:“臣妇斗胆,冒犯天颜。”

“皇叔,晚晚她年纪尚小,无知冒犯,请皇叔恕罪。”宋见青着急道。

皇上的目光扫过宋见青,又落在陆晚晚身上。她落落大方地抬首看着他,两人目光交汇,她眸光磊落,静静凝睇着他,似在等着他的回复。

良久,他微微抬了下手,示意她们离开,再未说什么话。

宋见青绷紧的脸忽的一松,拉起陆晚晚匆匆告退。

待两人出了宫城,坐上马车,她这才抚胸长叹:“晚晚,你胆子太大了,竟然敢那么和皇叔说话。”

“我并非无理取闹,皇上不会怪我的。”陆晚晚朝她眨了眨眼睛。

宋见青叹了口气,有些怅然若失:“只可惜,皇叔不允我将他过继过来,挺好一孩子。”

陆晚晚则安慰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总会有孩子的。”

“但愿吧。”

两人离去之后,皇上端坐在殿内,他静静地坐了许久,眼神冰冷地看着空中虚无的一点,脑海中回响着陆晚晚的话。

她说得有道理,每一句都戳中他的心窝。

血统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譬如陆晚晚,她的父亲是个中庸无为的官员,胆小怯弱,却生了她这般智谋双全令人欣赏的女儿。

“派去允州的人可有消息了?”皇上问道。

姜河回话:“回禀圣上,今年刚入夏,陵川河便发了大水,渡船无法过江,他们的行程便耽误了。预计月中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