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宋楚宜实在是一只惊弓之鸟,她宁愿自己在深夜里舔舐伤口,也绝不愿意叫人看见她的软弱,他想,一切都要慢慢来。瞒得青卓以为他是个傻的不开窍的。
可是幸好,虽然慢了些,可是总算来得及。
他会等,等到宋楚宜从她自己编织的噩梦里走出来的那一天,他相信这一天也不会太远了。
宋楚宜不知道这片刻的时间,眼前这个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的殿下已经想了这样多,她抬头看着周唯昭,一字一顿的道:“赖大人说虽然后山上那具尸体已经被毁的面目全非,可是他还是隐约猜出了他的身份。”
锦衣卫做事向来是极缜密的,周唯昭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阳泉隔壁的敬香县有人招待过一行荥阳口音的人,虽然来晋地跑商的人五湖四海都有,可是出手这样大方,完全不像是寻常商人的却少见。何况他们并不做什么买卖,既不是冲着矿来的,也不是冲着敬香县的酒糟来的,这就有些奇怪了。”宋楚宜说的不急不缓:“他们的银票都是同一家钱庄出来的,赖大人稍稍一查,就查到这家银票背后的庄家正是荥阳范氏。大额的银票流通一定要有印鉴,能叫范家放心派来,还给了印鉴的,一定不会是下人,甚至都不会是旁枝若是我跟赖大人没有猜错,这个人,应当是范家嫡支的人。”
而究竟是谁,派人去荥阳打听打听如今范家少了谁,不就很清楚了吗?
“这件事不能传出去。”周唯昭看着她接话:“现在还不能,皇祖父如今恐怕对太子有了不满,要是东宫这个时候再出这样的事”
要是赖成龙把这件事报上去,建章帝对偏心而导致兄弟相残的太子会更加厌恶,这么些年来,建章帝总看在太子病弱的份上对他宽容有加,可是一个帝王的宽容是有限的,扬州弊案跟端王恭王的事已经把建章帝对于太子的宽容用完了。
“赖大人也明白,这件事,他不会说的。”宋楚宜肯定的迎着周唯昭的目光:“赖大人是个聪明人,知道适可而止四个字。”
赖成龙固然是建章帝的纯臣,可他也要为自己想,这份发现可不能为他带来什么,除了太孙跟范良娣一系加上太子的厌恶,什么也不能得到,他不会拿这个去建章帝跟前换赏。
她想了想,又接着说下去:“范家不是一个没有缝隙的铁桶。”
如果是,当年范家就不会愚蠢的坐看小范氏跟大范氏仇恨越结越深,更不会纵容大范氏步步紧逼把小范氏逼入了死角,他们还没强到那个份上。
“当年他们自己种下的因,如今也该结果了。”她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重新看着周唯昭:“想必去了福建的韩止,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真是庆幸他们当初没有直接把韩止杀死了事,否则怎么叫范家被扒拉下一层皮来?
“你打算动范世坤了?”周唯昭有些讶异,他知道韩止去福建有大半的原因是因为范世坤-----范世坤是范家年轻一辈里最有出息的,有本事也会钻营,短短时间就已经升到了总兵的位子,这个人会打仗也会做人,舍得大把的撒银子,又有太子在后头做后盾,如今紧紧盯着福建总督的位子。
“说不上我动,是韩止想不想动。”宋楚宜垂下了眼睛:“他去福建算起来也有大半年了,殿下不是一直叫郭怀英盯着他?我听说他投身去做海盗了。”
而且做的还不差,只比从前叫整个沿海都头疼的王伦差那么一点,他现在已经是王伦的义子了,在海上横行霸道,每次出行还有船队跟从东瀛招揽的倭寇护送,不知道多威风,他现在改了名字,叫韩正。
韩止这样的毒蛇,他盯住了的猎物是绝对不会松口的,不把猎物咬死,他就会把他自己给逼死,他从一个侯府世子沦为海盗,心里已经对范家恨之入骨,但凡是有一点机会,他都会叫范氏一族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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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龃龉
宋楚宜一旦亮出了她的尖牙和利爪,从来就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周唯昭沉默的看了她半响,这个小姑娘所受的苦不比他的少,可她向来给人留余地,沈家那样待她,是她最大的噩梦,她也能说放下就放下,总归给了他们一条生路走。现如今,是范氏一族把她逼的退无可退了。
范良娣或许本意不要她死,可是她纵容皇觉寺顺带捎上她去死,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宋楚宜之前对范家的新仇旧恨全都涌上来,她要反击了,就跟对待陈家那样。
“京城有消息送来吗?”周唯昭沉默了半响之后又问她:“算算日子,春闱的事应该闹开了,你之前跟你大哥布下的局,也到了收网的时候了吧?”
陈阁老野心太大了,他一心想要把陈家跟东宫绑在一起,绑的牢牢地,为此他什么都敢做,得罪常首辅,设计宋家跟崔家,扬州弊案还想帮着太子把事闹的大些,再大些。这样只知道以迎合主子的意志保持自己的荣华富贵的人,留着实在没什么用处。
“差不多了。”宋楚宜老老实实的告诉他:“只是最近太忙了,只粗略的从马旺琨他们那里听了些消息,等我这次回去,得好好问问从京城里来送信的人,事情究竟到了哪一步。”
知道到了哪一步,才能接着往下走。陈家不是那等甘于坐以待毙的人家,陈阁老大约还没那么快能完蛋,这把火一定要拱的再旺一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