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爷这在金銮殿上的一跪,可真是跪得天下读书人的血性都上来了,前几天国子监的学生们还纷纷聚在朱雀大街上扬言要砸了妖言惑众的皇觉寺。
这一招釜底抽薪以退为进使得真是精妙至极,也难怪宋家有如此风光,有这样的孙女儿,有这样的后辈,又有这样拎得清的长辈们,宋家不兴旺谁家兴旺?
广恩伯夫人原先还有几分带着镇南王妃撑场面的意思,如今见了宋家这样的做派和这样周到的安排,心里那点子计较和害怕就全去了个十成十,握着宋老太太的手连眼泪都下来了,哽咽着紧紧地攥着宋老太太的手诉说心事:“老姐姐,不瞒你说,我家你是知道的茵茵也是你看着长大的,说句实在话,要不是守孝耽误了,家里又有个这样的哥哥,她”她实在不至于去给人当填房。
她擦了擦眼泪,见宋老太太并没有露出一丝不耐来,更加感激:“可嫁到宋家这样的人家,是她的福气。您我就不说了,年轻时候也是相处过的,我家失势落败了,下帖子谁都请不动,您还巴巴的赶来给我撑场子六小姐和四少爷我也都见过,都是好说话好相处的我现在什么也不求,就只图茵茵能过的好,死了我也有脸去见她父亲了”
老广恩伯跟广恩伯老夫人琴瑟和鸣,是出了名的恩爱伉俪,虽然两人只育有一女,可却再也没有庶子庶女出生,也没有影响感情。
若不是在西北战死,广恩伯府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宋老太太和镇南王妃听得也有些难过,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要出征的老广恩伯把才两岁的女儿举在肩上,笑呵呵的喊她们嫂子,请她们多多关照广恩伯老夫人的模样。
可是这个会笑着说一个女儿也足够了的男人,再也没有回来,也不会再回来了。
广恩伯老夫人悲从中来,咬着嘴唇捂住了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这么多年,她不是不委屈,不是不想念丈夫,广恩伯死了,娘家人都劝她改嫁,可她不肯,宁愿过继了侄子带着,也不肯改嫁冠上别人的姓,她这一辈子,生是尹家的人,死也要葬进尹家的祖坟。
尹秋成待她好,为了她多年不纳妾不要通房,她就能替他守一辈子,替他把女儿抚养长大,守住广恩伯府这块地方。
他当初掀开她盖头的时候说过的,上穷碧落下黄泉,总归这辈子要跟她在一处,她替他再守着女儿几年,就去找他
向明姿跟宋楚宜在隔壁暖间里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不由都相对无言。
隔了许久,向明姿才发觉自己竟然哭了,她攥着宋楚宜的手,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哽咽:“这世上除了我父亲那样狼心狗肺的人,原来也有像老广恩伯这样的情深意重的大丈夫。”
宋楚宜听的有些愣,有人两情相悦能为对方生死相许,有人却只能反目成仇背道而驰她睁着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茫然,抿了抿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以说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有些人大概终其一生也没福气拥有老广恩伯这样的丈夫,就像她一样。
外头宋大夫人和宋三太太也都忍不住眼圈通红,一起上前劝广恩伯老夫人:“老广恩伯在地底下一定感觉到了您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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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说开
广恩伯老夫人哭完了,觉得心里舒畅许多,又破涕为笑:“说的是,说的是他最明白我,他知道我不会改嫁的。”她说着,脸上竟现出一丝羞涩:“今天都是咱们娘儿们在,我憋得太久了,就劳烦你们听我说说话儿你们知不知道,他走的时候交给我一个匣子。”
她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奇异的亮起来,在那一瞬间亮的出奇:“那匣子里装着他所有的身家,还有一封信和一张承诺书,他专程去找了常首辅请他做个见证,上头写明了,要是他回不来,广恩伯府也就这么完了,不必再寻个男丁承爵,他是怕这些人容不下我跟茵茵早就做好了准备。信里是交代我,叫我别替他死守着”
宋三太太没忍住,差点儿哭出声音来,她还从未见过尹秋成这样的丈夫,竟真的是事事都替广恩伯老夫人想全了。
连镇南王妃也眼睛红红的,拿着帕子捂住了眼睛。
“他可真是小看了我了他在家的时候我胆子才小呢,有个风吹草动的都要揽住他的胳膊。连摘朵花也怕伤了手指要他去。”广恩伯老夫人抿着唇笑中带泪:“他走了我还能这么胆小?总得一个人学着立起来,我什么都能,为什么还要去找个人来陪我过日子?别人再好,也不是他,也不是茵茵的父亲啊”
宋老太太长长的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看着只隔着一道帘子的暖间,希望这两个丫头也听听,这世上人千千万,哪里真的就只有那等狼心狗肺的负心人呢?
宋老太太耐心的等着广恩伯夫人平复了情绪,又叫人上来伺候了她重新梳妆匀面,这才轻声问她:“是狮子楼好,还是聚义楼?”
广恩伯老夫人笑着拿了右手边的册子递给宋大夫人:“狮子楼的大菜都做的好,就狮子楼吧。”
宋大夫人含笑点头,自拿了册子下去交代人订菜了。
商量完这些事,广恩伯老夫人心头重担卸下,就关心起宋家的事来:“这回圣上发了好大脾气,外头也议论纷纷,都说元慧大师这回言过其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