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昭手稳的很,一点儿没受他的影响,收线一扯,就又把一条肥鲤鱼钩了上来。
范良娣是个聪明到了极点的人精,算计人心的本事恐怕比宋楚宜还要强一些,否则也不能在那样的事情过后还把小范氏死死地捏在手心,还把她一双儿女养的和自己的儿女一样亲近,反而把小范氏这个亲生母亲给甩到后头去了。
周唯昭从小就领教过这一点,回京之后更是体会格外深刻。此刻听叶景川这么说,连表情也没多摆一个:“说你爱替古人操心,你果然就爱替古人操心。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当差,东瀛使者栽了这么大一跟头被关了起来,若是有人想趁着这个时候制造些混乱图谋些什么,正是最好的时机。”
叶景川被他说的险些从树上一头栽到他放鱼的木桶里,想了一会儿镇南王和叶景宽格外凝重的脸色,有些结巴的问了一声:“这些人胆子不至于这么大吧?”
至于这些人是哪些人,自然是指可能破罐子破摔的端王,或者是想趁机端了太子和端王的恭王?反正这些人里就没有什么省油的灯,没事还得闹出些事情来,何况现在正出着事呢。
叶景川觉得有些无趣,把一个油光发亮的核桃抛的高高的,坐在树梢上晃着脚:“说起来,你说韩止这次跑回京城去从章润嘴里再挖消息,等内阁这些老狐狸回去一审审出了端王,端王会怎么样?”
建章帝是舍不得杀儿子的,当年若不是泰王逼得太紧,恐怕他连泰王都不会杀,何况是他自己亲生的儿子。顶多就是日后把端王的府军护卫全部裁了,让他一辈子在漳州那座王爷府里待一辈子吧。
周唯昭把钓竿扔给身后的青锋,站起来问他:“你到底回不回去?再晚些归队,恐怕你父亲和哥哥都要打着灯笼去找你了。”
叶景川就没脾气了,他在父兄跟前向来都是没什么脾气的,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树上蹦下来,想了想手搭在周唯昭肩膀上,义正言辞的警告他:“下次有什么事儿可别把我给落下,我也要帮忙!”
第一百六十五章 报应
沈晓海嗅出了不对劲,他不领兵没有实职,这回能跟着出来随猎也全是因为皇帝恩恤老牌勋贵的光,可是他的嗅觉向来却是最灵敏的。前阵子章润开始开口咬人的时候他就发觉出不对了-----他咬出来的人大部分都是端王的人,毕竟曾经跟过端王,他对端王的人心里还是模模糊糊的心里有个数。
这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最吓人了,皇帝要是为着端王后宅不稳的事情大发一通脾气,下旨申饬责罚还好一些,可是这样憋着留中不发,他总觉得后头会有更恐怖的事。
这么一想,他又恨自己没有实权,不能多长些耳朵眼睛,只能在外围瞎猜,根本碰不到核心。思来想去,他叫人领了正在外头的沈清让进门,端详了他一阵就问:“最近和宋二老爷相处的怎么样?上次叫你送去的墨玉棋盘他可还喜欢?”
原本想着哄好了宋六这个小丫头就万事大吉了,谁知道宋六现在却同往日不可同日而语,根本没正眼把沈清让放在眼里。从前沈清让只要招招手她就迫不及待的站上来了,现在却不知怎的,沈清让用尽了心机百般俯就迁就,也打动不了她。她这条路既是走不通,那就只能走旁的路,幸好宋六的父亲宋毅还是很喜欢沈清让,三天两头的找他过去说话,时不时的还找机会叫他和宋六多相处上一会儿,把意思摆的很明显了。
沈晓海想到这里,正色叮嘱沈清让:“对宋二老爷要上心些,他平日待你甚是慈爱,你也该多和他亲近亲近。”
沈清让近些年来也格外理解了自己的父亲,英国公府这种情况不上不下最是尴尬,说的好听些是老牌的勋贵,说不好听的就是在走下坡路的破落户,家族中偏偏又再出不了什么人才------连沈晓海这个最有野心的,也没什么能耐,文不成武不就的尴尬不已。
他点了点头,一扫以往的浮夸之气:“儿子知道了,回京就去看世伯。”
沈晓海这才想起来宋毅并没有跟着来,不由有些怅然------宋阁老和宋楚宜那里简直就是铜墙铁壁,一点儿消息也别指望能问的出来,宋二老爷偏偏又没跟来。否则从他嘴巴里或许多多少少总能套出些消息来,总算他也是宋家的人。
他站了一会儿,惆怅的叹了一声,这一天都提不起什么精神。直到晚间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消息,远在京城的国子监祭酒李如橚家里被锦衣卫抄了,他才震惊得连饭都没吃下,厨房里送上来的皇帝赏下来的兔肉也没能吸引他一星半点儿的目光。
“怎么怎么”他握着拳头觉得自己的血脉都似冻住了,不自禁的有些想要发抖,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李如橚是端王的人,关外的生意李家也都有份,只是后来他经过了方登和萧鼎的事之后就及时收手且消灭了证据,再也没敢沾过手了。李家除了前两年陷害宋毅的事,也安安静静的没掀起过什么风浪。
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李家就倒了霉呢?
“去,派人去问问”他说着仓惶站起身来,又跟被烫了手似地喊住了要出门的田伯:“不不!别去了,别去了!”
他的预想是正确的,最近真的又要刮风下雨了,他们这些原本就在风雨之外的,反而不该插手进去,免得被牵连。不管怎么说,李家既是端王的人。被牵连就说明端王如今也脱不开身了,像他之前本就沾过手的人,如今更不能碰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