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宜点了点头,她倒不是因为不放心的缘故,只是到底长姐如母,宋琰千里迢迢的去求学,纵然知道他身边跟着的人多,可担心却仍旧是难免的。
许嬷嬷推门进来,脸色有些凝重的将一封信交给她,摇了摇头道:“老太太叫我给您瞧瞧的。这回专程派了人去长沙要人,仍旧没要着。二老爷说,到过年时,他自然会带着八小姐回来负荆请罪。”
关于宋楚宁的事有多难缠,宋楚宜早有预料-----之前宋老太太令长沙那几户人将她偷偷绑回来的计划就失败了,后来又陆续去过两三拨人,几乎都是有去无回。
她自己也曾求着崔夫人去问过,才知宋楚宁身边几乎被守的密不透风,若是想不惊动宋毅把她绑回来,简直是不可能。
不仅如此,就算是想直接杀了她都不行,她身边还有许多好手护着。
她不能不联想到宋楚宁是不是求了外援了,可是当时她忙着见招拆招,根本顾不上宋楚宁,如今宋老太爷亲自派了人去长沙要人,还是没要着,她不禁蹙起了眉头。
信是宋毅亲笔所写,字字句句可谓是诚恳之极,对宋楚宁的维护也都显示在了字里行间。他说不敢违背父母的意思,也觉得自己不孝,还说若是宋老太爷跟宋老太太去都察院告他不孝忤逆,他也认了,只是宋楚宁还小,他不忍心看她毁了一生
宋楚宜说不出此刻是何心情,看到一半就把信轻飘飘扔在了桌上。
她当初刚重生的时候做噩梦,总是梦见宋毅在她生病之时焦急的眉眼,也总是梦见到后来宋毅的冷漠跟疏。现在想来,虽然宋毅对她也算是疼宠,中间却总隔着一层薄膜,虽然这一世她努力的揭发了李氏的真面目,可是来不及了
第十九章 远虑
她当时满心都是愤怒跟不平,替母亲报仇的心思完完全全的占据了上风,叫她没有心思分心出来再顾上其他的事。
她本来可以做的更好----譬如宋楚宁能对宋毅做的那样,先入为主的泪汪汪的把自己装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去激发宋毅的愧疚感。
这样,或许宋毅会好过一点。
宋楚宜嘴角牵起一抹笑,有些勉强又有些讥诮,可是她凭什么叫宋毅好过一些呢?当年若不是他给了李氏机会,李氏根本就不可能能对崔氏动手-----崔氏身边带来的全都是崔家的人,不管是忠心还是能力都是一等一的,若不是李氏借着宋毅的手叫崔氏得知了他有外室,崔氏乱了手脚,接下来的一切原本就都不不会发生。
所以宋毅就算是无心的,也是害死她母亲的间接凶手。
她不想分出心思也觉得自己没这个义务,还要去照顾他那可怜的自尊心跟负疚感。
可是现在宋毅跟宋楚宁毕竟是摆在她面前的一个有些麻烦的存在,她不能坐视不管-----宋楚宁毕竟似乎也对前世的事知之甚详,若是给了她足够长的时间喘息,日后说不定就会被她在身后捅多少刀子。
许嬷嬷将那封信收起来,叹了口气吩咐绿衣去给宋楚宜厨房拿汤,自己却低声劝她:“要不然就再挨两个月,等到过年了,二老爷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回来。到那时再收拾八小姐”
青桃也在旁边有些忧心忡忡:“我可真是有些怕了八小姐,听说她后来还是找着了那只侥幸逃走的猫,连毛都给拔了,活生生的绑起来给烤了”
紫云正拿着衣裳要放去熏笼上,听了这话就忙朝地上啐了一口:“呸呸呸,胡说什么?这话也能在姑娘跟前说?”
她们前些日子听见的时候都吓得不轻,尤其是向来喜欢去宁德院逗弄那只波斯猫的绿衣,从此之后见着了那只猫就心里发怵忍不住避着走-----看见那只猫就想起宋楚宁冷着脸生生给猫拔毛的场景,绿衣年纪小,有些受不住。几个人毛骨悚然了一晚上,商量好了不在宋楚宜跟前提起这话茬来,怕吓着她。
普通人做不出来这事儿,可是若是上一世的宋楚宁,做出这样的事就理所应当了。她本来就是视旁人如蝼蚁的人,当初自己身边的人死的死残的残,除了自己死死护着的绿衣,就没个全乎人儿了。
宋楚宜眼里寒霜越发的重,摆了摆手示意紫云别再责怪青桃,转过头去问许嬷嬷:“通州那边有信来吗?”
“来了来了。”说起这事儿,许嬷嬷心里郁结也疏散许多,脸上皱纹都堆成了一朵花:“差点儿跟您说了,再过十日就满月了。徐嬷嬷特意差人来报信,就是怕咱们忘了。还说涟漪身体也恢复得很不错,小娃娃现在上秤一称,已经有七斤多啦,白白胖胖的很惹人喜欢。”
这下屋里气氛才算活跃了几分,紫云一边铺好衣裳,一边拿了香包放在熏笼四个角上,转头笑道:“说起来,安安出生斤两就不重。听我奶奶说,我出生的时候,足足八斤呢。”
青桃就接嘴:“毕竟之前在李家庄子上担惊受怕的,又要做那么多活,哪里养的好?”
笑的许嬷嬷差点透不过气,半响才呵斥道:“这可是胡说,六斤多正好生,你们懂什么?当年紫云你娘生你的时候,折腾了两三天还不是因为你太重了的缘故?”
一屋子的小姑娘听的都有些茫然,宋楚宜垂着头忍不住笑了笑,轻声问许妈妈:“妈妈,我听说参加周岁宴也是有名头有讲究的,安安既然认了我做小姨,我这个小姨该怎么备礼?”
“无非也就是长命锁、荷包、银手镯跟两套新衣裳。”许嬷嬷想了想,就道:“按照咱们家规矩,还有亲自做虎头鞋的。现在咱们大少奶奶怀着身孕即将临盆,她娘家姐妹就都送了虎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