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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她氣得咬牙切齒:“我真是恨死那小狐貍精瞭,她可真行,我以為她消停瞭,誰知道,一直存著心勾搭我兒子呢!就是一便宜貨,還真把我那傻兒子勾搭得五迷三道的!”

顧舜華的笑便慢慢收斂瞭。

其實面對雷永泉媽媽,她一直都是很隨性的,怎麼著都行,就是以前馮書園動輒挑釁,她被各種試探考驗,她也覺得沒什麼。

做勤行的,本身就是憑著手藝吃飯,別人信不過,那她就讓人信服,她都不會在意。

況且雷永泉幫瞭自己,雷永泉幫自己,還不是因為他是雷傢的孩子,這點上來說,她記雷永泉媽媽的恩。

隻是,再怎麼著,在她面前這麼說,她終究不舒坦瞭。

常慧是她朋友,雷永泉媽媽知道這一點,她還是這麼說瞭。

當然瞭,雷永泉媽媽是不會在意這點的,她當著雷永泉的面估計也這麼說。

所以顧舜華收斂瞭笑,正色道:“阿姨,您說這話,我就沒法認同瞭。”

雷永泉媽媽正恨著呢,突然聽到顧舜華這句,也是意外:“什麼?”

顧舜華道:“阿姨,永泉是跟著我們一起下鄉的知青,我們在一起生活瞭八年,大傢不是親人,也幾乎是血濃於水的親人,我在心裡也把你當成我的母親一樣看待,但今天您說這話,不合適,我當晚輩的,我得指出來。”

雷永泉媽媽一怔:“舜華,你,你有話就說。”

顧舜華:“那八年裡,我們遭瞭多少苦,受瞭多少罪,我們所經歷過的,是阿姨您在北京城永遠無法想象的,離開北京城的時候,我們還是分不清五谷的初中生,可是到瞭那裡,我們學會瞭搭窩棚壘竈,學會瞭光著腳丫子下地幹活,腳底板血淋淋的照樣也不吭聲,我們扛著紅旗搶收麥子,我們在零下十幾度的晚上站崗值班,我們習慣瞭邊境上就沒斷過的信號彈,我們甚至學會瞭半夜跑去挖人傢棺材板,這八年裡,有人病死瞭,有人煤氣中毒死瞭,日子多難熬啊,可我們都是一起熬過來的,永泉是您兒子,他現在能全須全尾地站您跟前,那是因為有我們,也是因為有常慧,一個人在那裡多苦,大傢就是這麼偎依著熬過來的。”

雷永泉媽媽聽著怔住,她沒聽兒子這麼說過。

兒子那性子,就是嘻嘻哈哈的,說挺好挺好,然後就沒瞭。

顧舜華繼續道:“我記得那年,永泉發高燒,一直不退,可我們當時根本沒安乃近,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他說胡話,常慧當時也不說話,就在他身邊抱著他照顧他,整整一夜沒合眼,不斷地給他擦身上喂水,最後他還真好瞭,當時我們駐地醫生都說,他也以為不行瞭,這是撿回來一條命。這件事,我估計永泉從來沒和您說過吧?”

雷永泉媽媽沉默著,沒吭聲。

顧舜華又道:“在我們眼裡,他們是擺瞭桌的,證婚人就是我,我的愛人,以及我們內蒙古巴彥淖爾三團八連的連長副連長和兵團戰士!我們是親眼見證瞭他們走在一起,結合為夫妻,阿姨您不承認,但是我們承認。阿姨您要罵她是狐貍精,那我們就都是幫著的,我們都是一窩的,那就是把我們也都罵進去瞭!”

顧舜華說到這裡,確實脾氣有些上來瞭,臉上甚至微微泛紅。

之前無論雷永泉和常慧怎麼樣,雷永泉媽媽說話也還算客氣,無非就是不滿意,作為男方的媽媽,這也是人之常情,可現在聽到她這麼罵常慧,她也確實是惱瞭。

於是顧舜華也幹脆地來瞭幾句重話:“阿姨,我感謝您一直對我的照顧,但是做人得講良心,如果雷永泉常慧自己不想在一起瞭,那沒辦法,我們不好說什麼,但您這麼說一個救過您兒子命,和您兒子擺過酒的,那就是背信棄義,就是教唆自己的兒子拋棄發妻忘恩負義!”

這話可就重瞭,雷永泉媽媽怔怔地看著她,簡直是不敢相信,顧舜華竟然對自己說這種話?

她活瞭這麼大半輩子,年少時傢境不錯,後來嫁給雷永泉他爸,就是條件最艱苦的時候,也沒受過什麼罪,更沒遭過什麼白眼,一直都是受人尊重的,結果現在竟然被這麼說?!

她竟然半天沒反應過來,就這麼傻看著顧舜華。

顧舜華也知道,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算是把這份工作給攪和黃瞭。

不過她也沒什麼好後悔的,一個明知道常慧是她朋友,卻依然張口說“狐貍精”的,對她也沒有基本尊重,這份緣分也就到此結束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