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比如雷永泉那麼一個放蕩不羈的花心二代為什麼在自己落難時依然幫著自己,這些是書中很莫名卻又被作者嘲笑過的“蛇鼠一窩”,然而放在現實中,太真實而容易理解瞭,那是隻有經歷過的人才能懂的患難與共。
由此她開始懷疑,書中那些殘缺不全的零星劇情,偶爾間讓人無法理解的隻言片語,可能反而是一些重要的線索,是她扭轉一切的突破口。
這天是星期天,大傢夥都不上班,一大早喝瞭豆汁,收拾瞭屋子,給滿滿穿戴好瞭,又給多多紮瞭小鞭子,她就要過去潘爺那裡,商量下分煤球的事,誰知道剛要出門,馮仙兒和陳璐便來瞭。
馮仙兒一進門便絮叨開瞭:“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和我們提提,也該讓耀堂去拉煤啊,耀堂沒什麼事,讓他去幹,好歹也幫襯著咱街坊幹點活!”
一時又說:“這裡正愁煤球不夠用呢,晚上凍得鼻子趟水兒,這下子好瞭,不缺煤瞭,咱自己的東西,肯定先緊著自己用!”
馮仙兒一邊說話,一邊覷著顧舜華。
經過最近的事,陳翠月對顧舜華已經高看一瞭。
怎麼說呢,女兒還是那個女兒,但好像哪裡不一樣瞭。這可是直接弄來瞭一噸煤的女兒,讓街坊都高看一,甚至連潘爺都罩著的女兒,可算是給她老顧傢長臉瞭。
而且這個女兒主意正,她看出來瞭,自己在這裡絮絮叨叨,女兒不見得聽自己的,幾句話懟過來,自己也沒法發脾氣瞭。
是以陳翠月也沒太敢吭聲,就等著顧舜華發話呢。
顧舜華將夜壺塞床底下,洗瞭洗手,笑著說:“舅媽過來瞭,快坐,吃瞭嗎?”
卻是根本不理剛才那話茬。
陳璐坐在一旁,心裡一陣陣的不舒服。
從顧舜華竟然將兩個孩子帶回首都,事情就不對勁瞭,她本來想著,就算有些小意外,但一切事態發展總歸會回到本來的劇情上,那個孩子落不下戶口,可能最後會被顧舜華送回去內蒙,那最後殊途同歸。
她隻要等在這裡,等著任競年從內蒙過來首都,等著任競年看看顧舜華那無情無義的嘴臉,任競年傷心失望,自己就能趁虛而入,用自己的溫柔善良感動任競年,用自己的善解人意打動任競年的心,在任競年心中存有一席之地,當任競年功成名就時,他的心裡,隻會有自己,也隻能有自己。
但誰想到,顧舜華竟然還真把兩孩子戶口落下瞭。
落下戶口,孩子就不可能再送走,至少顧舜華拋棄兒女這個事是成不瞭,隻能拋棄丈夫瞭。
偏偏,顧舜華竟然沒什麼相親的意思,反而熱火朝天地運起瞭什麼煤。
那些煤,還是任競年幫解決的吧!
這些,從來不是她劇情中提到過的,畢竟她又不是什麼鉆研這塊歷史的學者,更不是研究首都民俗的專傢,她頂多模糊地記得改革開放的大概年代,記得北京戶口值錢,記得房價要漲,其它細節,也說不出來瞭。
閱歷反映在她的小說中,這一段劇情很單薄,就是寫顧舜華相親,嫁給別人,嫌棄任競年,然後就行瞭。
而現在她雖然生活在這個年代,可能知道的也不過是身邊發生的那些,再多,什麼煤球怎麼運,什麼蓋房子房管所,她爸媽沒教過,她穿書前沒經歷過,她不可能平白無故就知道。
所以顧舜華如今所做的一切,她看得有些懵。
她甚至開始産生瞭自我懷疑,在這個書中的世界,到底是按照她的劇情運轉著,還是已經逐漸脫離瞭原來的軌道,開始趨向於歷史本來的發展?
還有這個顧舜華,她為什麼可以擺脫劇情原有的軌道,走出一條和她預想截然不同的路?
分明,所有的人,都在書中劇情的框架內,甚至連任競年,盡管當時眸中對自己有些不屑,但是也陰差陽錯地遞給自己一個削好的蘋果不是嗎?
陳璐坐在一旁,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顧舜華。
她覺得她現在必須穩住,不能輕舉妄動,要耐住性子等,等任競年來瞭,她的男主上場,也許一切就可以步入正軌瞭。
比起陳璐,馮仙兒卻繃不住,她笑瞭笑,對顧舜華說:“舜華,趕明兒我讓你舅過來搬吧,咱是把煤塊都給做成蜂窩煤瞭是吧?其實犯不著,那麼麻煩幹嘛?就直接燒煤塊子挺好的,過去那會兒咱大柵欄瑞蚨祥的老東傢,燒煤塊子,那燒得屋子裡暖和啊,惹得一群小孩都過去撿人傢傢裡煤核,那才叫排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