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倒不在病房里,正奇怪着,就听舅舅道:“晓东,你妈在楼梯过道里,你去劝劝。”
两个人过去的时候,就见陈咏微坐在台阶上,不停地抹眼泪。
看到儿子来,陈咏微努力遏制住了眼泪,哑声道:“晓东,你姥姥不行了,这回是真不行了。”
秦晓东劝道:“妈,姥姥现在这情况,早点走,也是解脱了。”
陈咏微点头,“是,是,我就是想到你姥姥这一生,心里有些不好过。她才五六岁,就没了妈妈,叔伯婶子都不愿意要,白天东家一口,西家一口地讨饭吃,夜里住在村里的祠堂里,那个祠堂四面漏风,山里还有豺狼,她怕狼把她吃了,就把门板压在身上,后来去你姥爷家做了童养媳……”
陈咏微说着,又忍不住抽泣起来,“等大了,和你姥爷结了婚,你姥爷那时候好歹没闹什麽自由恋爱,安安分分地和你姥姥过日子,头胎就生了我,你姥爷怕家里有意见,把我们娘俩接走了。”
许小华递了一张帕子给她,陈咏微接过来,擦了擦眼睛,接着道:“好日子没过几年,你舅舅还在肚子里呢,姥爷就没了,她只得带着我们回老家过日子,上头是威重的婆婆,旁边是难缠的妯娌,底下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我都不知道,她那些年是怎麽过来的……”
“你姥姥的手,到四十的时候,就变形的不成样子,那都是常年给她婆婆捏肩捶背的结果,你说她这一生,苦成什麽样子,我要接她过去住,她还非说离不得故土离不得故土,其实就是怕给女儿添负担,你舅妈又是那个样子。”
秦晓东轻轻拍着母亲的背,他知道,母亲这时候不需要劝慰,什麽安慰的话都没有用,她是懊悔早些年没有坚持把姥姥接走。
夜里十一点的时候,医生说,老人呼吸弱了下来,至多半个时辰就走了。
秦羽已经带着老人衣服过来,忙着给她换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