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骂夏明朗,周玉琴都觉得自己不好意思见人。最近家里无人接济,一家子只能出去找活干,卢家夫妻年纪大了,只能干一些洗洗涮涮的活儿,工钱不高,还要忍受别人的挑剔。两人想了想,还不如留在家里照顾孙子孙女。卢松林从来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他赚的那点钱,连自己都养不活。以前就算了,赚不来钱,家里人也有得吃,可现如今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他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养家的重担就落在了周玉琴身上。

周玉琴在酒楼里洗碗。按时辰算钱。愿意的话可以从早干到晚,她在家閑着也是閑着,还要被婆婆挑刺,还不如到酒楼里多干点活,能多拿点工钱。因此她每日都是能熬就熬,经常半夜下工回家。

回家的路上,周玉琴累得腰酸背痛,揉着胳膊垂着腿时,她忽然就想起来了周大川……周大川这个弟弟在的时候,她根本就不用这麽辛苦,因为挑炭工的工钱很高,双亲根本花不完,一个月分一半给她,她就能把卢家人全都养活了,还能攒出银子来给儿子读书。

可是周大川不是她的亲弟弟,那时候她特别厌烦这个野种。做梦都想要和做富家公子的亲弟弟相认。可是,换回了亲弟弟之后,家里的日子是越过越差,连房子都被人扒了,落脚之处都没有。关键是回来的这个弟弟看着光鲜,养成了一身细皮嫩肉,其实也就皮相好看,什麽都干不成,家里没有钱,他也不知道去找,甚至不能安排好爹娘。挑炭工也干不成,拈轻怕重,废物一个!

就因为娘家人在家里住了这段时间,客人却没有客人的自觉,哪怕后来人走了,周玉琴也被公公婆婆好一顿埋怨,直到现在对她都没个好脸色,如果不是她生了一双儿女,怕是要被赶出去。

周玉琴心里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到了自家的门前,她最近经常半夜回来,已经习惯了,并不注意周围,直接就想推门而入,结果,门推到一半,角落的黑暗中突然穿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她的心瞬间狂跳,一瞬间以为自己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是我!”

听到人声,周玉琴镇定下来。

“你怎麽在这里?”确定面前的人是夏明朗后,周玉琴瞬间更慌了,甚至比以为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时更慌:“大人在找你……啊……”

后面一声是尖叫,周玉琴不敢把声音放大,因为她能察觉得到抵着自己肚子的东西特别硬特别尖……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匕首。

夏明朗可是敢用匕首花半个时辰把人的脚割下来的狠人,周玉琴还没有活够,还没等到儿子考中秀才,她不想死!

一时间,周玉琴浑身都在发抖,说话时声音也是颤抖的:“明朗,我是你的亲姐姐,你先把这个东西拿开,有事情都好商量。”

夏明朗放在她肚子上的匕首特别稳:“开门,我要进去。”

周玉琴不愿意引狼入室,刚有些迟疑,就感觉到肚子上的匕首狠狠刺来。她吓得低叫:“我开!”

不开门就要死,开门了还能拖一拖。

到了院子里后,夏明朗放开了她,像猴子一样蹿进了卢茂山的屋子。

“我的好姐姐,不想你的儿子出事的话就给我做一顿好吃的,记住,我不想吃你那些粗粮馍馍,我要吃肉,吃白面馒头。还要喝汤,喝鸡汤!”

周玉琴:“……”

“明朗,天都这麽晚了,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就算现在杀鸡,等你喝到也天亮了……”

“闭嘴!”夏明朗又饿又困又累,过去两天的经历他根本不愿意回想,此时他看着很兇,其实随时可能会倒下,“你不知道去街上买吗?我就不信你连準备一顿饭的银子都没有。”

周玉琴无言以对。

她转身出门,心里评估着喊人来救儿子的可行性。

夏明朗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姐,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周家就得我这一根独苗,你千万别耍歪心思。你要是让周家断子绝孙,那我也只好让卢家绝户了。”

周玉琴忍无可忍,回头吼他:“明朗,你怎麽能这麽对我?我可从来都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放屁!”夏明朗呵呵:“如果不是你们一家子亏待了周大川,他不会这麽恨我。父亲也不会把我赶出来,我如今跟丧家之犬一般到处逃窜,都是拜你所赐!少他娘的给我装无辜,最毒的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带着卢家人让周大川养活,我至于落到这样的境地麽?周玉琴,不想让你儿子死的话,你最好老实一点。要是官兵上门来抓我……反正我已经杀了人死路一条,到时我一定抓你的儿子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