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晞这辈子头一回给姑娘送花, 就遭到了打击。从哪里倒下,就从哪里爬起来,自此, 他每日清晨都给陆宁送去一捧花, 今天几枝木槿、明日一把玉簪、后日便是几簇鲜艳娇丽的紫薇。初时陆宁还觉得他无聊,渐渐的竟也习惯了, 还找了个素雅的白瓷花瓶来,放在书案一角,日日换一种颜色, 倒也很惬意。
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又怎会不喜欢花呢?
后来, 陆宁也的确去那荷塘看了一回,不过是拉着苏棠一起去的。
说到苏棠, 自那日她自曝身份之后,陆宁与她的关系不自觉近了几分,偶尔私下里聊一聊女扮男装的心得。有一次,她很大方地把自己的束胸给陆宁看,陆宁一看那又薄又短的料子, 甚为羡慕。相比之下,她的束胸可谓又厚又长。两个人都试着不绑束胸直接穿常用的书院袍子,苏棠的身形变化不大, 而陆宁的……苏棠醒悟道:“你这处……生得过于好了, 难怪得绑这样厚实, 不厚实些当真要露馅。”过了片刻,又补充道:“你这副妖娆的身段,日日却被严严实实地绑着,啧啧, 我都替它委屈!你干脆做回女人得了吧!”换来陆宁一顿瞪眼,并严令她不许再说这种混话。
但苏棠的字典里仿佛从未有害羞二字似的,很快又聊起了另一桩陆宁根本羞于启齿的事儿——月事。陆宁只脸红道自己还没有这玩意儿呢,苏棠很诧异,然后又羡慕道:“没有真好!这玩意儿简直烦透了。”陆宁并不清楚详细,但也没好意思继续问。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以后再不跟苏棠聊这些了。简直羞死了。
绿树荫浓夏日长的时节,外头骄阳炙烤,蝉鸣阵阵。即使身处四处通风的闲云斋敞轩,午后的时段仍然是闷热的。
陆宁热得心口发慌,特别是自己胸前后背缠上那么一层厚东西,呼吸似乎都不畅了。
若是以前在杭州,遇上这样的天,她早就捧上冰镇的酥酪了,屋里四角也该放满了冰块散热。可现在,连个给自己打扇子的人都没有。
闲云斋是山长静修之地,连夫子都是无事不扰的,陆宁自然也不能带文儿来给她打扇子。
陆宁心浮气躁的,眼前的史籍都看不下去了。
她看了眼与她只隔一臂的李晞,他此刻正埋首书写,目光沉静,侧颜俊美精致,下颌线条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