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敬全啊,少说几句吧!”
顾青山叹息一声,劝了句。
林坎校区说是南城干校的分部,其实是把身份复杂的一堆残次人员都扫了过来,在最艰苦最纯朴的地方劳动改造肉体和精神世界。原来大家的身份职位各有高低,从事不同的行业……如今,谁还值当看不起谁?
他眯眼看着前后一溜的牛骡车队,心底隐隐还是有一点希望,就算山沟再穷,起码这个大队的干部们还是重视大家的,肯让这么多大牲口来接人。
这里的六七十号是先行部队,后面还有几十位家属,老老小小的,要等这边安顿下来再看是不是能过来。也有几位学员身边跟着亲人,多半都是再没有旁人照顾的,只能跟着来打前哨。
深秋的寒风一阵凛冽过一阵,坐在前头几辆车上的“战士”们都是老大不小,一把年纪的,刀割一般的寒风吹在脸上,大伙都埋下头去,尽力把身子缩成一团。
转过山腰的坎,带队的车把式突然长声吆喝了一声:“到咧——”
昏暗的前路上,坐落在山谷的村庄前,突地亮起了几盏稀疏的灯,金黄灿烂的电灯光虽然照不到跟前,却仿佛带来了一点暖意。
“哎哟!这村里还通电了啊!”被颠得昏昏欲睡的胡敬全立时精神起来,直起身子,托着眼镜使劲往那处张望。
后头的车子也传来了学员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光芒总是能给人带来点精神上的振奋。
咣咣!咚咚咣!
敲锣打鼓的声音突然之间响起,只见许多乡民站在山道边,嘻嘻哈哈伸着脖子往车队这边张望,一位胡子花白的老汉穿着整整齐齐的四兜中山装,站在最前方,挥手向着这边招呼。
他的身后,站着个俊俏的年轻小伙,两手挥得跟鸡爪疯似的,正卖力地指挥着乡民们手上的土乐器,只见他兴奋地转头望望车队,右手上的细木棒子一挑,一声喜气洋洋的唢呐声响彻天际,锣、钹、大鼓声瞬间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