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人走远了,映秀嫂才作势擦擦额头吓出来的冷汗,低声笑谑:“柳枝啊!亏侬敢同他住一道,啧啧!小小年纪,吓人道怪。”
“哪里吓人了?分明是侬胆子小。他年纪小,勤快又会读书,我看着是个懂事的,就是不大喜欢讲话,尤其是外人面前。侬是没看到,在阿拉富贵面前,喔哟,他一张面孔整日见牙不见眼,笑得开心咧!粘着富贵像块年糕,比老周家的大黄都要粘得紧。”
王柳枝直起腰擦了把汗,把粪勺架在桶上,望着黄灿灿一片的麦穗迎风起伏,累归累,心情当真是舒畅,要不是她家富贵让三阿爷去省里甚农院买良种,哪里有队里这两年的大丰收?!
人家省农院的专家听说队里丰产,还特地来调、调啥“眼”?
听是听不懂,专家那一双老花眼直楞楞盯着麦穗,激动得胡子都抖了,道是“良性突变”甚甚的,留了好种又给技术指导,今年的产量毛估估越发高了,起码比去年高上两三成,让人看看都心里欢喜。
“唉,还是你家聪明,老新早开了自留地,现在各家房前屋后能种的地都开满了,富贵有没有讲起过他在山里的‘开荒地’啊?我家那口子倒是也想着跟你家学,去山里开几亩地,横竖还能种点菜蔬吃吃。”
映秀嫂杵了一把王柳枝,悄声问道。
“我哪里晓得这种事,富贵那性子你还不晓得?提桶水都怕折了腰,哪里会去开什么山地,都是山里人家托他换粮换物。”
王柳枝含糊其词地推脱,自家大侄子神通广大,路道比腰都粗,家里粮食满仓,三天两头不是鱼就是肉,这种事情不闷声发财,难道还要拿着喇叭喊,让人人都知道来路不成?当她是憨大啊!
至于说开荒地,那是半点没说谎,富贵大侄子会肯辛苦下地去劳作开荒?呵呵,她把头砍下来给大侄子当夜壶使!
不管怎么说,富贵能让一家吃饱穿暖,她总归一辈子要记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