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到了该入宫去贺大公主生辰的日子。
姜迈体弱,走不了远路,一向是不出门的。
倒是姜二夫人身体好了一些,可以同去。
是以越国公府这边,便是老太君带着梁氏夫人、小甘氏两个儿媳妇,姜裕这个孙儿,外加乔翎这个孙媳妇一起进宫。
乔翎坐在梁氏夫人的马车上,悄咪咪的把车帘掀开一点,猫着腰凑头过去,稍显兴奋的向外张望。
梁氏夫人有些无语:“你看什么?”
乔翎新奇极了:“好多人啊!”
她说:“虽然之前我也进过宫,但那还是跟婆婆你一起去拜见太后娘娘呢,就我们两个人,今天可不一样,马车都排出去那么长~”
梁氏夫人看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下好笑,想着到底是自己儿媳妇,便耐着性子同她解释了句:“每到年节,都是这个样子的,光我们家就三辆马车——我们家还是出了名的人丁单薄——你想想整个神都有多少公侯之家?更别说还有三省的要员和皇亲国戚们了。”
乔翎很明白的点头:“我知道!我成婚那天,就去了很多很多人!”
婆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马车走走停停,从进宫门口开始,约莫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到了今次行宴的显阳殿。
越国公府作为开国公府之一,老太君又是长辈,便是大驸马亲自来迎,往来寒暄几句,又请她们往殿中坐席去安置。
广德侯夫人姜氏早已经到了,听说娘家母亲和两位嫂嫂过来,便带着广德侯府的人过来请安。
乔翎瞟了一眼,却没见到毛珊珊,再一问,才知道是在家准备考试,今次便告了假。
倒是毛三太太和儿媳妇胡氏随从广德侯夫人进宫来了——没说错,毛三太太儿子的官位如今还不算很高,并不支持他携带母亲和妻子入宫行宴,毛三太太与胡氏是作为广德侯府的人入宫来的。
姜裕冷眼旁观,悄悄同乔翎道:“毛三太太今日待姑母格外客气些呢,可见是左家大郎那边儿黄了!”
乔翎微微侧一下头,小声说:“我看也是!”
长辈们说话,年轻人自然而然的散开了。
姜裕同嫂嫂交待一句,寻自己的同学去了,乔翎则想着在附近转转,遇上熟人的话,也顺嘴说说话。
今日宫中大宴,显阳殿内几乎所有的宫室俱都门户洞开,金楹玉舄,飞宇承霓,乔翎走走看看,倒觉得很有意思。
慢悠悠的转进一处,冷不防正瞧见毛三太太的儿媳妇胡氏打里边出来,见到她之后,却是面露喜色,快走几步上前,含羞悄声问她:“乔太太可知道这附近哪儿有便所?我在附近也没瞧见个宫娥内侍什么的。”
乔翎还真不知道,她也是头一回来呀。
便挠了挠头,说:“你稍等一下,我去问问。”
胡氏感激不已的称谢。
乔翎运气也好,走出没几步,便遇上了一个宫人,近前去问了声,又折返回去寻胡氏。
将要拐过去的时候,却听见一个女人的低笑声:“怪道都说你是个贴心人,我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得亏你把她支开,不然真碰上了,还不晓得她要怎么为难夏侯太太呢……”
胡氏的声音低低的,很温柔:“举手之劳罢了,夫人太过誉了。”
这言语声其实压得很低,寻常人难以听到,可偏偏遇上的是乔翎。
天杀的!
她的脸“啪嗒”一下就耷拉下去了,吸一口气,叉着腰,气势汹汹的过去了。
正说话的两人瞧见,便停了口。
胡氏面带微笑,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这回的事情,真是有劳乔太太了……”
另一个妇人也笑道:“闻名不如见面,一直听闻乔太太的大名,今次才算是见到了,可真是叫人高兴呢。”
乔翎冷笑一声:“你们俩高兴得太早了——我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说话的妇人:“……”
胡氏:“……”
二人听得齐齐僵住,那边乔翎却不僵,相反,还异常的灵活。
葬爱老祖主打的就是一个绝不内耗,有话就问,凭什么惹我生气还叫我憋着,我要你们用千百倍的难堪来补偿我!
她开门见山的问胡氏:“刚才是你说想寻便所,我才去替你问的,为什么我回来的时候,听见你在跟别人卖好,说是害怕我为难夏侯太太,才寻了个由头把我支开的啊?!”
那妇人脸上青白不定,极觉窘迫。
胡氏也觉难堪,倒是还沉得住气,柔声解释道:“乔太太,您是不是听错了?我们没那么说呀……”
与她言语的妇人好像是寻到了支撑似的,忙不迭讪笑起来:“是啊,乔太太,是不是您听错了?我们俩方才在说天气呢,没说别的呀!”
“哦~”
乔翎长长的、夸张的应了一声:“原来是我听错啦~”
胡氏与那妇人不得不强笑着应和:“乔太太,恐怕你真是听错了。”
“哦~”
乔翎再次长长的、夸张的应了一声:“原来你不是为了向夏侯太太卖好,在这位夫人面前树立起一个温柔体贴又细心的形象,才故意踩我一脚,然后寻个原因把我支开的呀~”
她们几个人在这儿聚集的太久,往脸上看,又是显而易见的闹了矛盾,显阳殿内的诸多男女来客有所察觉,不免有几个往这边聚集起来。
胡氏看得心惊肉跳,更急于赶紧了结掉这事儿。
她真心实意的朝乔翎行个礼,诚恳道:“乔太太,我真没那么说,可能是您听错了……”
乔翎两手环胸,冷笑起来:“胡大太太,你是姓胡,但离修炼成狐妖还远着呢!”
她说:“你不该拿我做筏子去结好别人,更不该给我预设一个会为难夏侯太太的跋扈罪名,踩在我头顶去博出头!现在,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跪下,老老实实的给我道个歉,这件事儿就过去了……”
胡氏两腿打颤,脸色顿变!
如若真是如此,那她先前诸多苦心经营,可就全都完了!
可要是不肯如此……谁知道她能做出什么来?
那妇人亦是骇然变色,意欲言语,想了想越国公夫人的鼎鼎大名,到底没敢做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隐约有议论声传了过来。
胡氏眼前发花,嘴唇微张,吸入一口新鲜空气,才没叫自己原地晕厥过去。
乔翎倒是想明白另一件事了:“你们说的夏侯太太,是不是就是皇长子母家那位嫁进乌氏的娘子啊?”
那二人皆未言语。
乔翎观其神色,倒是有了猜测:“原来还真的是?”
她觉得有点冤枉:“夏侯太太也没惹我,平白无故的,我为难她干什么?等她惹了我,我再收拾她也完全来得及啊!”
想了想,又很认真的告诉胡氏:“胡大太太,我们还算是沾亲带故,乌家的事情,其实我事先给过乌十二郎机会的,这会儿我额外多给你透个信儿——你现在低头道歉,承认你踩着我做筏子博名声,这事儿就过去了,但你要是抵死不认,咬死了说是我听错了——我发誓,一定把你的脑袋按进粪坑里!”
她微觉奇妙:“说起来,还是你差我去打探便所位置的呢,这不,马上就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