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目光落在店铺门前悬挂的黑匣子上多时,看得准了,心中有了数,料想不会走眼,便转头去问秃脑壳老板:“再跟您打听个事,街上那间杂货店是国营的还是个体的?”
秃脑壳老板一边在灶上忙活着,一边抬头看了一眼我说的那间铺子,答道:“那个是个体的,老掌柜叫做李树国,是保定府的外来户。打滥仗的老巴子,只晓得冲壳子,根本不懂做生意,没得啥子正经货色,你想买啥子东西,不如沿街走下去,有国营商店噻。”
我一听杂货店老板是保定府人士,那就更不会错了,谢过了秃脑壳,回到Shirley杨等人身边坐下。Shirley杨问我:“怎样?打听到什么消息?”
我说:“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没脑壳儿的大王,不过却另有些意外的发现……”说着我用手一指街角的杂货店,让众人去看店门前悬挂的黑匣子。
胖子奇道:“是棺材铺啊,老胡你要给谁买棺材?”
孙九爷说那肯定不是棺材模型,常年在农村乡下走动,没见过民间有这样的棺材铺,再说哪有杂货店卖棺材的,不知道门口挂个木匣子有什么讲究,莫非是吃饱了撑的?
Shirley杨的外祖父,是民国年间名动一时的搬山道人,江湖绿林中的门道无不熟知,所以Shirley杨虽是在海外长大,却通晓江湖上的山经暗语。别看身为教授的孙九爷和胖子不明所以,她却已瞧出些许端倪,对我说:“这木头箱子上全是窟窿,像是养蜂人的蜂箱一般,恐怕店中掌柜是蜂窝山里的来头。”
孙九爷听得纳闷:“蜂窝山?养蜜蜂的?不能够啊。你们瞧那些窟窿,大小不一,深浅不同,毫无规则可言,可能都是用刀子戳出来的,也许是当地的某种风俗,你们不要急着武断,咱们有必要尊重当地群众的民间风俗。”
我说:“孙教授您在这方面真不是一般外行,我都懒得跟您抬杠。咱也别光说了,干脆进去买些东西,看看此店里面是不是藏着位蜂窝山的老元良。”
胖子其实也是一窍不通,但仍然不懂装懂,对孙九爷说:“露怯了吧?不懂别瞎说,别以为是个什么专家,就能在一切领域说三道四,专家教授也不是万事通,以后多跟胖爷我学着点吧,进去带你开开眼。”说完紧扒了两口饭,拎起背包,跟我们一同来到那老铺门前。
铺中有一老一少两人,老的七八十岁,头发胡子都花白了,手里握着俩铁球,躺在竹椅上昏昏沉沉地半睡半醒,想来此人就是姓李的老掌柜;另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十分水灵,扎了两条辫子垂在胸前,从上到下透着干净利落,一看就是本地的川妹子,不像与那老掌柜有什么血缘关系,可能是店里的售货员。她见我们进了店,立刻忙着招呼,问我想买什么东西。
我左右看了看,店内摆设虽然古旧,但各处打扫得一尘不染,有个老旧的木头柜台,也不知用了多少年头了,磨得油光锃亮,柜上最显眼的是一大排玻璃罐子,里面装的都是五颜六色的南糖,还有当地一些土产,货架上的各色货物,一律码放得整整齐齐。
我知道蜂窝山也是七十二行里的手艺人,这种店铺在明面上和暗地里,做的完全是两种生意,不过陌生人直接进来,店主人绝不会跟你做真正的买卖。我寻思着要先找个由头,正好进山盗墓需要用些杂物,出来得匆忙尚未采办,便对那姑娘说:“妹儿,我们要买蜡烛,还要上好的白纸、线绳、火柴,糖块也来二斤。”
那姑娘听得明白,当下将我要的事物,按数量一件件取出来。我身边的胖子替我补充说:“我说妹妹,蜡烛也要上好的,不是名牌的我们可不要。”
那姑娘以为胖子拿她寻开心,有几分生气地说:“你算坛子作怪哟?有哪个是买蜡烛还要看牌子的?”
这时老掌柜把眼睁开条缝,搓着手中铁球对那姑娘说:“幺妹儿,这一干人都是外来的贵客,不得无礼。”
我见老掌柜醒了,心想那幺妹儿年纪轻轻,不像是蜂窝山里的,而老掌柜虽然老迈,却不昏庸,出言不俗,说不定正是蜂窝山中的大行家,当下打个问讯:“老掌柜,我打算跟您这淘换几件行货,不知可有现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