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头的设想中，医院应当就是潘多拉的魔盒，它的出现会打开人们欲。望，释放无尽地贪欲，甚至拉起一场战争。

一切似乎是按照他所想的房展，阴暗的角落里人们交头接耳，时不时扫过四周的眼中满是警惕，有人出神，有人狂热，还有人按捺不住来回踱步，气氛胶着而干燥，好像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发酵膨胀，只需一点火星就能点燃所有。

是的，这是光头想要见到的发展，只不过……

等到下午放哨的时候，原本的人又少了两个，光头无声注视空掉的岗位，与剩下的同伴老章面面相觑，后者忍不住咒骂一句，突然鬼祟开口，“喂，医院的消息就是你放出来的吧？”

光头眼皮一跳：“对，那里遍地都是好东西。”

他状似疑惑地补充，“我好不容易才把这个消息带回来，王姐怎么还不对医院动手？”

于是这个疑惑就转移到老章脸上，很快又变为一种看傻子的似笑非笑，光头强忍着给对方一拳的怒意说，“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

“还哪里不对？”老章用嘲讽的口吻重复，光头脸都忍得扭曲了，老章才继续开口，“应该是没有一个地方才对，你也知道医院好啊，那猜一猜我为什么跟着王姐干？”

光头像是抓到什么，但又没抓住，他已经清楚就是这个原因，才导致事情没有按照他所想的那样发展。

老章见说到这个份上，光头还是没有明白，不由脱口而出：“你是真傻啊！”

这次光头忍不住了，老章也看出来，赶紧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别急别急，气性咋这大呢，我会跟着王姐是因为她有吸走污染的‘果冻’，不然还是因为她的人格魅力吗，可现在医院也能做到，而且能做得更好，我既然能跟着王姐，自然也能跟着……”

后面的话老章没说完，只是对光头挑挑眉，可光头已经懂了，顿觉醍醐灌顶，他从来没有如此思路清晰过！

是啊，他们这群人聚集在一起的本质是为利益，没有那么多感情羁绊，整个基地可以看成公司，王姐帮他们清除污染，他们给王姐卖命，现在有另外一家福利待遇更好的‘公司’，被医院吸引走跳槽，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老章见光头懂了就笑道：“明白了吧，所以我加入就达成的事，为什么要喊打喊杀，多危险呀。”

光头不说话，脑子转得飞快，如果以这个角度来看，他岂不是帮医院挖人的猎。头，还是免费不要钱的那种……

老章没注意到光头悔恨交加，忽红忽绿的表情，还在继续说：“王姐显然也知道，要不怎么第一时间就封闭基地，禁止我们讨论医院呢，只是这事光靠堵是堵不住的，我看王姐自己，嗨！”

“可能没几天，咱这基地都要改叫医院分院啰，我这有门路能弄到‘深圳校服’，就是价格稍稍有些贵，你看……就算不要，也不至于吐血吧，光头？光头——”

医院里，黎扶风并不知道自己黑名单的用户情绪起伏，她发觉这两天新来的病人有点少，仔细一查，居然是被老病人给拦住了，是因自己那条小心外来者的提醒吗。

她稍稍思考，觉得以大家强悍的战斗力，不是他们小心外来者，而是外来者该小心他们才是，就放心撤销提醒，希望他们别再成群结队穿着校服拦人，而是将新病人放进来。

更别搞什么校服特殊交易了，整得好像什么重量级地下秘密交易现场，双方穿得犹如冷血杀。手，表情严肃，甚至连落在脸上的阴影都充斥着嗜血，结果打开包一看，哇深圳校服诶……那个画面太美，对她的脚趾太不友好。

快收手吧，她制作出校服来，不是让你们这么用的啊。

大概是院长和她的病人好歹有点心有灵犀，总之在告示牌上的提醒消失后，老病人们也不再阻拦外来者接近愿医院，于是曾经被暴打阻挡在外的人们蜂拥而至，然后发现医院——

比光头所描述得更好！

“你这家伙嘴里居然还能有几句实话，”张家旭抛着手里的并蒂莲，“卧槽卧槽！”

一些并蒂莲在污染后会生出神奇效果，在近距离内双方各执同茎的一朵，能够产生对讲机之类的通话效果。

光头进不去医院，但他又实在不甘心，可以说这一系列折腾下来，越来越不甘心，属于半夜都会突然坐起给自己两个大耳光子的程度，所以他想方设法弄到两朵并蒂莲，用巨资贿赂张家旭给他描述医院内部的情况，后者觉得只是口头描述，并不是大问题，就答应了他。

此刻听到对面的惊呼，光头颇为期待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医院里面太破，完全不如基地，你感到了欺骗？”

几乎是下一秒，张家旭激动的嗓音就清晰传过来，“你没看到医院门口地上铺着啥，是恐怖黑影的那个斗篷！就这样铺在地上让人踩，你能想象？我何德何能啊，总感觉踩的这两下要给医院打点钱……”

恐怖黑影到现在都是很无解的污染怪，它没有实体，因此物理攻击没有效果，加上速度奇快，移动方式也很匪夷所思，在你每次眨眼后，就会闪现到离你更近的地方，对抗它的办法只有死死盯住黑影。

可即便如此也只能阻挡一时，有人甚至割掉自己的眼皮，最终还是消失在恐怖黑影的斗篷中，就是这样无解的怪物，居然被院长铺在地面充当地毯。

光头瞳孔一缩，没想到对方看到的是这个。

张家旭不仅没感到失望，而且对医院的评价相当高，他所描述的场景，光头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把恐怖黑影铺在地上，这是何等奢侈的行为，这种等级的怪物是让对方来如此浪费的吗。

光头莫名愤怒，而张家旭一惊一乍的呼喊还在继续，过滤掉那些空气清新，阳光温暖地面干净，墙壁色泽漂亮等等毫无用处的垃圾话，他终于听到一句有价值的话，“我找到治疗污染的地方了——”

光头精神一震，就要仔细听听这个地方如何，就听到张家旭说，“我先治疗，治疗完再聊。”

光头：“？？？”

张家旭是不是忘记他花了钱？

居然敢这样无视自己，光头爆出一串粗话，但丝毫不影响张家旭的决定，他说离开并蒂莲那边就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一些衣物摩擦的黏腻声，以及模糊的人语，可惜并蒂莲的收音并不好，无法分辨那些人在说什么，嗡嗡的背景杂音倒是一直没停过。

那么多人啊，一想到其中有不少是他送过去的，光头就怒火中烧，偶尔冒出一两句能听清的，大多也是无意义的语气助词，即使看不到对方的样子，光听声音就足以想象出惊喜到双眼发光的模样。

……艹，越来越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