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瞬时脸色煞白,全身冰凉,张惶地想站起来,双脚却不停使唤,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向后仰去,最终失去平衡,咕咚一声,仰着摔过凳子倒在地上。幸好身体反应灵敏,及时勾着脖子,拯救了自己的后脑勺。
老太爷没想到会这样,急忙放下扇子,双脚落地,紧张地注视着顾念。
顾念在地上乱扑腾了一会儿,总算摆脱了凳子的妨碍,翻到一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过程中还踩到了袍角,又踉跄了一下。
等终于站直,顾念已是狼狈不堪,脸上是因为紧张恐惧害怕而冒出来的流水一样的汗,从下巴一滴滴地滴在身上,喘着粗气,衣服沾着地上的灰。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她的站姿还算笔直。
老太爷迅速地扫视了一番,确信顾念没有摔伤,略略放了心。
“别那么激动嘛,来来,坐下说话。”
顾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浑身僵硬。
老太爷见顾念不动,换了个狡诈威胁的嘴脸,“你要是不过来,我可就把你的秘密给说出去了哦。”
顾念屏住了呼吸,弯下腰扶起凳子,拖着脚步,坐回原处。
老太爷看顾念情况还是不好,不顾她一头一脸的汗,伸手拍她的脸,“呼吸,喘气,别憋死了,你还没听我说怎么穿帮的呢。”
顾念发出急促尖锐的吸气声,之后,她恢复了正常呼吸,呆滞的眼神重新变得有神采。
“太爷是怎么发现的?”顾念声音低沉沙哑。
“我一看你就知你是女孩子。我儿子孙子一群大夫老师都眼瞎,我可不瞎。你的脸骗不了我,再加上你的化装和说话吐气的方式,就知道是江湖人常用的易容手法,老太太当年就是靠这一手混了那么久。之后我有研习过一些日子,骗不了我的眼睛。”
“所以刚才太爷说起往事,其实是暗示我的身份已经穿帮了吗?”
“嗯。有这意味,可你没反应过来,够迟钝。”
“是。舒服日子过习惯了。大意了。”
“不,这样最好,假扮另一性别,就要全副身心地投入进一个全新的身份角色,你不能扮成男孩却女孩作派,这是最失败的伪装。你扮成男孩后,忘记了自己女孩的身份,即使在旁人眼里觉得你某些行为古怪。也不会有人往性别的问题上去怀疑。”
“但太爷当时为什么没有揭穿我?”
“我为什么要揭穿你?在这大喜的日子,我揭穿你的身份对我有什么好处?”
“可是,太爷又是怎么一口道出我的真实身份?”
“这很简单。我见过襁褓时的你。”
“咦?”
“确切地说,是周岁时的你。但刚才我并没那么肯定。我一直在杨益怀身上打转。”
“先生?”
“你是杨益怀的弟子,拜师第一天,他一定要考你的基础知识,所以你的性别秘密在他那里保不住,但他没有揭穿你,反而替你保守秘密,说明你跟他达成了协议。你是从烟花巷挖出来的黑医,照理说跟益怀应该从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帮你?”
“是呀,他为什么要帮我?”
“接下来就是猜的,我以为可能益怀认识你的师傅,他俩有交情,所以才这么照顾你。但是,刚才你进来,卷着袖子,露着两条小臂,左臂有颗红痣,右臂有颗黑痣,位置还正好对称。”
顾念不由得卷起自己袖子,如老太爷所说,两条小臂上各有一颗红痣一颗黑痣,这是这具身体从小就有的记号。
“正是这两颗痣,让我把你和柳青泉联系了起来。我想,当初益怀知道你是柳依依时,他一定激动得难以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