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姜砚说的“眼睛”是指微型摄像一类的东西,但陶未仍旧不可避免地屏住了呼吸。
她就只是多看了两眼,姜砚就推测了近乎百分百正确的结论?
这个人…..该说不愧是雷鹤口中“最强队长”么?
陶未不想毁掉如此有价值的大脑,于是她选择暂避锋芒。
“可不可以先让我起来?”她将头搁在地板上,五指张开,“我这么趴着,实在没有心情回答问题。”
“我耐心不多,”姜砚将拇指搭在扳机上,“而且我也没有时间。如果你不想说,那就只能再见——”
最后一个字姜砚没说出来,因为此时此刻他的漆黑的枪口上方,出现了一只眼睛。
一只人类的眼睛。
带着血丝的眼球恶意满满地注视着他,下一秒,第二只突兀的在枪身上睁开。
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无数只眼睛顷刻间爬满整把手//枪!
姜砚眼底的惊谔几乎已经无法掩盖!恐惧像藤蔓一般突兀地攥住他的心脏!
他毫不犹豫甩开手,炮//弹般的骤然后退。
“我都说了,先让我起来,你怎么就不听人说话呢?”陶未慢吞吞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揉了揉后心,那里是被压住的位置,疼的不行。
“你不是人类。”姜砚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军刀,“你是异常体…..不,人形异常体不会拥有完整的意识,你是….人造异常体。”
那一刻,陶未竟然在他眼里看见了悲悯和…..可怜?
这位姜队长从韩心文口中知道了那些肮脏的实验,也知道了有一些人在经过无数次解剖融合之后被迫化成的“怪物”。
他下意识将陶未当成了人造异常体的幸存者,他对那些遭受痛苦的同类抱有怜悯之心。
虽然这个展开有点离谱….但好像也不是不行啊!
她第一次见到姜砚,是在橙阳小区通关之后。陶未对那时候的事情记得很清楚,眼前的姜队长再提起“D级人员”时是烦躁的,当时他看向地上尸体的眼神中,带着很浅的怜惜。
一个会可怜D级的人,至少是一个有良知的人。
为了死去的队友叛逃中心,这更能看出姜砚的心脏是干净的。
一个有良知的、一个重情重义的、一个极其敏锐且作战经验非常丰富的人。更重要的是,这还是对中心非常了解的人!
天呐,这简直是白送上门的!
陶未从地上捡起枪,枪上的眼睛们欢呼雀跃地给她的手腾地方。
她就这样握着一把邪神一样的枪,眼底充斥着破罐破摔的绝望与疯狂,“对啊,我就是他们卑劣实验下的幸存者。”
角色扮演,这个她太熟了!
姜砚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你…..你还保留了人类的神智?”
队长的语气不知不觉轻了一点。
这感觉就像忽然有个同班同学不仅父母双亡了,还失去了自己的胳膊变成了一级残废。当同学们去医院看望他时,就会用姜砚现在的语气。
“是啊,”陶未拿捏着自己的微表情,垂眸讥讽道,“就算我的身体变成了这幅恶心的模样,但我的大脑里还保留着人类的情感,地狱笑话不过如此,不是吗?我有时候宁愿直接被杀死,就像你的队友们一样,也好过现在每一天都在遭受痛苦的折磨。”
姜砚的心脏像被剪开了。
他冷冷地警告,“不要提我的队友。”
“为什么呢?”陶未根本不怕他,“他们太可怜了,明明不应该是他们的,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我们所有人都再也回不去了。姜队长,午夜梦回,你会因为没有拒绝任务而感到后悔吗?”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一道白光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瞬间从耳边擦过,狠狠扎进脑袋旁边的墙壁上。
由于用力过大,插进墙后,军刀尾部甚至还在微微晃动!
姜砚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一字一顿,“我说了,不要再提我的队友。”
陶未忽然笑了,她拔出军刀,手指擦过锋利的刀刃,“姜队长如此愤怒,如此后悔,那为什么刀尖对准的是我,而不是雷鹤呢?”
姜砚一愣,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手指,“会轮到他的。”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复仇。
“是啊,雷鹤该死,”陶未的视线擦过姜砚微颤的胳膊,神情笃定且认真,声音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把你们,把我,把所有人当成棋子的人,都该死。”
“你到底是谁?”姜砚沉默了两秒,才问,“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你明明不是中心的人。韩心文…..”
“韩心文是我的人。”陶未耸了耸肩说,“如你所见,我怀抱着强烈的复仇欲,所以我需要一个突破口。韩心文就是我复仇的突破口。”
“那么你呢,姜队长?”她抬起眼皮,过于漆黑的瞳孔直勾勾注视着姜砚,“你从中心叛逃,和雷鹤交火,现在又带着伪装面具东躲西藏,你又是为了什么?”
“轰隆——”
落地窗外,沉沉的天空蓦然炸想一道惊雷。噼里啪啦打雨滴拍打在玻璃上,仿佛冤魂在哭。
姜砚扭头看了眼窗外的阴雨,他的声音里仿佛也带上了水汽。
他低低地说,“为了杀人,和策划那件事有关的所有人。”
就像他和韩心文说的那样,他的队友们走的太孤单了。
“那可真巧,”陶未一手举枪,一手举刀,慢慢走到姜砚面前。
她抬起双手,枪和刀静静躺在掌心,“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姜队长。那么,我们现在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谈谈吗?”
姜砚警觉地看着她,“谈什么?”
“谈谈未来,谈谈以后,”陶未思考片刻,忽然笑了,“既然我们拥有同样的仇恨,我们的敌人是一样的,或许,我们可以成为合作伙伴也说不定呢?”
从刚刚的突然袭击到现在,姜砚有一只胳膊一直在忍不住微微颤抖。
是昨晚交火时受的伤么?
陶未不动声色,大脑却快速分析着所看到的一切。
姜砚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叛逃,被中心追捕的路一定走的很不容易。
而且他身上只有一把枪,神经敏感的犹如一株含羞草。
一定很缺少靠谱同伴的实质性帮助吧?陶未垂下眼睛,随手在腕机上拨弄了一下。
智能家居系统适时发出声音,“恒温水壶已调整至50度,今日气温24度,多云,茉莉清茶和玫瑰红茶都与今日的天气很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