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睁开眼, 迎接她的是墨水般潮湿、拥有实质的黑暗。
好冷。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她试图摸索四周,随即发现自己居然还拥有躯体的知觉,只不过四肢颇为无力。她首先触碰到身下和背脊后坚硬平滑的石面, 再伸手, 摸到了什么比石头温比她凉的东西。
不仅如此, 这一摸还触发了叹息般的呼气声,然后是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的响动。
“你已经醒了?”
伊芙琳没能立刻理解现状,怔了怔才问:“劳伦佐?”
对方的声音里便浮上些许揶揄之色:“不是我是谁?”
“你……我为什么--这里又……”她蜷起膝盖坐起来, 仿佛成了台运算超负荷的差分机, 一开口就不由自主卡壳。
啪地一声, 冷蓝白色的火焰蹿起。伊芙琳下意识闭上眼,过了片刻才适应光线。
这里显然位于地下, 极为空阔, 除了三口石棺之外,就只有两座此刻幽幽亮起的立式烛台。
顺带一提,现在伊芙琳就坐在其中唯一开启的那口棺椁里。
再顺带一提,劳伦佐也在同一口石棺里。
换句话说, 刚才醒来之前,她一直在和他面对面地共享这长方形的并不宽敞的空间。
为了完成赏金任务, 伊芙琳不止一次闯进吸血鬼的宅邸。大多数吸血鬼和人类一样睡在床垫上毛毯下, 和眼前这位一样睡棺材的原教旨主义古典派她还是第一次碰见。
而且还带着她一起睡冰冷的石棺材板。
她张了张口, 最后默默地紧抿嘴唇。情况过于诡异,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发现只要把任何句子的主语换成劳伦佐,评判事物基准的下限就能一再调低,再离奇的事也变得并无不可。
劳伦佐果真很坦然, 和她对视一眼就自顾自躺平。
不远处冷色的火焰孱弱地颤抖着, 在黑发映衬下, 吸血鬼的皮肤显得更加惨白,只有嘴唇殷红。他双眸紧闭,看不出在呼吸,像一具美丽而邪恶的尸体。
等待片刻后,伊芙琳终于忍不下去:“劳伦佐。”
他没睁眼:“亲爱的,我在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让她感觉他有些虚弱。这发现让她无措。
“我以为吸血鬼很少需要睡眠。”
“你忘了吗?你昨天又拿银刀刺我。”劳伦佐朝胸口一指,唤回她零碎的对于她制造的刀伤、以及胸膛肩头皮肤暗红色印记的印象,“上次太阳的灼伤也还没痊愈。我只能在白天尽可能休息。”
伊芙琳几乎肯定他在恶意逗她:“那么我为什么在这里?”
“防止有人趁我虚弱把你抢走。”
有理有据,差点把她的思路带跑。伊芙琳又失语片刻,才意识到此刻最大的疑问根本未曾被触及。
“我为什么在这里?”她重复质问,轻轻吸了口气,“我……为什么还活着?”
劳伦佐安静地启眸看着她。
某些危险的、异质的气氛在他们之间复苏。
伊芙琳下意识摸上劳伦佐最初咬下去吸血的位置。尖牙刺出的洞孔还在,但已经在愈合,不仔细触碰会漏掉。先是这里,然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