姱来到湡宫的时候,正值午后。
早晨的时候,跃身边的小臣乙来找她,说罂那里缺少用物,让她送些去。姱心中本来就惦记不已,听到这话,一口答应下来。
湡宫本来就偏僻,加上现在人人都知道罂有祟,宫人避之唯恐不及。看着空荡荡的宫道,姱不禁苦笑,现在敢来看罂的,或许也就只有她了吧。
姱走进宫门的时候,两个守卫站在廊下聊天,似乎什么也没看见。状况和小臣乙保证的一样,姱放下心来,径自往宫内走去。
湡宫虽旧,宫室却算完好。姱不认为罂会被安排在正殿,她四处看看,走到堂后,果然,她见到一处偏室半掩着门。
“罂?”姱走到门前,试探地唤了一声。
“在此。”她听到罂回答。
姱推开门。
罂坐在离门不远的草铺上,手里正将一根禾梗慢慢剥着。光照从门外透来,只见她的头发和衣服收拾得齐整,神色平和,姱看着一怔。
“你来了。”罂看着她,微笑道。
“嗯。”姱点头,尽量让语气轻松,“给你送些用物。”停了停,她补充道,“是王子跃之意。”
“我知晓。”罂唇角淡淡弯着,“是我让他去找你的。”
大邑商的街市上,正逢圩日。天寒将至,许多人都出来交易些过冬的用物,格外热闹。
有人的地方就少不得八卦,一处有树荫的路旁,十余个闲人散散坐着,一边吃着糗粮一边谈论着大邑商最近的新鲜事。
“……大事大事,何事大得过昨日的日晕。”一名老者说着,仰头灌了一口陶壶里的酒,摇头道,“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日晕,脚都软。”
“你饮了几十年的酒,哪日行路不脚软?”旁边一人嗤笑他,“我见那日晕也无甚好怕,今日大邑商还不是照常人山人海。”
“可不是!我妇人昨日生产,就生出了个**有物的!”
这话出来,众人一阵哄笑。
“你们懂什么!”老者再灌一口酒,脸色酡红地瞪着他们,“在我家那边,若遇到日晕,族长要亲身来殉!”
“你家在西边,此处可是大邑商。”一人笑道,“不过我听说,王子跃娶妇之事因此拖下了。”
“不是拖下了,是娶不成了。”另有人插嘴道,“昨日本是要卜王子跃与新妇生辰,可偏偏遇着了日晕。我堂兄的妇人的外甥在庙宫里供役,他说庙宫里都传开了,那新妇身上有祟,如今被拘入了圉中。”
“啧啧,那日王子跃入城我去看了,那新妇可是个美人,可惜哩!”
“可惜什么!招来日晕,那祟气可不是一般的重,我看处以祡刑也不为过!”
……
这个话题是热门,众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扯着街头巷尾听来的最新消息。
边上,一名中年人始终不语。
睢罂呢……心里叹一口气。他想起主人,昨日听到消息的时候,那脸色不是一般的沉。本来说好明日要离开,也不知还能不能走。
中年人听着他们说话,少顷,看看天色,日头又斜了一些。他心里寻思着该回去找主人才好,于是把糗粮吃完,站起身来,拍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