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化城履经扩建, 如今已是泾水畔最为繁华阜盛之地。陆放虽任县令,但由于淳化早已不同以往,因此在长安收复后, 也被授予假节,领兵两千。
此时, 在一处不大的院落中, 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穿过了层层拱卫的甲士,在傍晚的寂静中回响。
“他陆思度在何处?速让他来见我!”居室内,谢颐已穿戴齐整, 却毫无世家子弟娴雅之态,将一只茶壶摔在了门框上。
守在门外的是由陆放所掌的营卫许文雄, 直立的身姿并未因屋内的乱声而移动半分,同时又以极为恭谨的语气回答着里面的人:“督护稍安勿躁, 今日暴雨,传信之人脚力或有不逮。况且陆县令公务繁忙, 或许已出府巡视,亦有可能。”
谢颐贴着门框, 用手戳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冷笑道:“寒卒卑流,以言惑我。雨这样大,哪个县令会出府巡视, 泾水浪高,陆县令就不怕落水殒命吗!”
面对谢颐的咒骂,许文雄也不动声色, 任由他在房间内胡闹。
谢颐见恶言也无效用, 遂威胁道:“我知你这老卒不通世情,但你军中也有倾慕贤士之人, 倒是比你识时务得多。此次我也礼待你一回,给你指一条保身之道。这几日都中传言,你又岂会不知。朝中有诏任我为尚书侍郎,调令既出,你家小小县令又能奈何。你如今一定要与那陆放沆瀣一气,见恶于我家,来日穷途,也休要再怪我家不讲情面。”
许文雄闻言心里一乐,什么仰慕贤士之人,那都是陆县令和自己提前安排好的。不过他心里虽如此想,也不得不把戏做下去,遂道:“老卒不识恒门,不览阀阅,只知军法条规,唯奉上司手令。既有调令下达,待有司付送府上,自当放人。如若不然,军法之下,恕某不能从命。”
“军法?”谢颐此时已渐癫狂,“我倒不知区区一个县令有何军法可申,有何军法可令!”说完,抬腿便要向门踹去。
然而此时房门却被从外面打开,陆放身着官服,只看了一眼房间中形如枯槁的谢颐,随后抬步入内。
谢颐闹了许久,此时已无太多精力,既见陆放,声音也低了下来:“我要归都受职,还望县令放行。”
陆放振了振衣袖而后端坐道:“台中调令,我也有所耳闻,先要恭喜谢君高升了。只是时降大雨,调令至今未至淳化,我这里也实在不宜放行。”
谢颐道:“你并无节制之权,何故扣留我在此,限我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