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应衡仙君, 乃剑宗长老,元婴满境修士。
青年时期以元婴初境夺得修真界群英榜首,取得名剑春影剑。
应衡性子温和,春影剑与他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剑意柔和又温柔, 与桑黛的知雨不同。
虽然桑黛是应衡教出来的弟子, 桑黛的性子也跟着应衡学了个七七八八,但是桑黛的剑意却比自己的师父还多了些肃杀之意。
她见过春影剑许多次, 那柄剑与应衡一般很保护她,本命剑往往都不许主人外的人触碰, 但是桑黛还未拿到知雨的时候,经常用应衡的春影剑打架。
因为主人信任她, 所以春影剑也这般, 就如同宿玄的青梧剑一样, 主人信任桑黛, 所以本命剑也同意她触碰。
自从应衡被查出是摧毁归墟灵脉的真凶, 他叛逃四界后便带走了春影剑, 于是春影剑与他一样再无消息。
如今柳离雪说,春影剑出现在了玲珑坞。
桑黛茫然眨了眨眼,问道:“如果春影在玲珑坞,那我师父呢?”
她想到了什么, 忙抓住宿玄的手问:“他是不是也在, 那柄剑出现在何处,他是不是有危险, 还是别人拿了他的剑?”
桑黛几乎是抓着宿玄的手背,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在询问,语速也快, 明显是急了。
她一贯情绪淡然,鲜少有起伏这么大的时候,可他们都知晓应衡对于桑黛的重要性,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离应衡这么近,她很难没有情绪。
宿玄任由她抓着自己,反手将桑黛搂进怀里:“消息还没确定,黛黛,这件事不一定真,应衡仙君可能在,也可能只是他的剑在,也可能都不在,不管结果是哪一样,总之我们也有了线索去查,我们慢慢查。”
“黛黛,你得冷静点,我们从长计议。”
桑黛无助呢喃:“宿玄……”
“黛黛,我在。”
桑黛闭上眼,侧脸贴在宿玄的心头处,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宿玄说得对,消息没有确定,一切都是未知,她只有保持最稳定的情绪才能冷静去思考,去应对未知。
柳离雪也道:“是,这件事还没有确定,只是派去的妖修传回来说似乎看到了春影剑,不确定那是不是春影,也不确定是否持剑之人便是应衡仙君。”
宿玄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丝,“黛黛,应衡仙君既然没死,那幕后人没有杀他一定有原因,你不要担心,是不是真的我们亲自去玲珑坞探探就知晓,去到玲珑坞你一定要时刻保持冷静。”
“黛黛,不要慌张,我们一起去查。”
桑黛安静了好一会儿,宿玄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抚着她,声音明明很轻,却足以盖过打在防护罩上的雨水。
许久后,桑黛睁开眼,声音低沉:“抱歉,方才我情绪有些失控,我抓疼你了吗?”
桑黛记得自己方才是抓到了宿玄的,用了些力道,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看看。”
“没事。”
桑黛刚要从宿玄的怀里退出来去看,便被他又按了回去,他的双手扣着她的腰身。
“我没事黛黛。”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宿玄将手背上的抓痕用灵力消去。
桑黛推了推他,这次宿玄收了力,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放了出来。
她下意识便抓起宿玄的手来回查看,小狐狸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骨节明显又很漂亮,他肤色白,所以有伤痕的话轻易便能看出来。
桑黛没看到伤,心下松了口气。
她捏着小狐狸的狐狸爪爪轻揉。
“抱歉,真的抱歉。”
宿玄与柳离雪对视,后者眉尾微挑,绕道芥子舟的另一侧上去。
没人在这里,宿玄俯身亲了亲她的侧脸。
桑黛抬眸,他又亲了上来,在红唇上啄了啄。
“不疼了,没事的黛黛。”
【亲一亲就好了,一点都不疼。】
这么一来一回,桑黛心底也缓了下来,不再是方才那般脑子不清楚的状态。
一百多年了,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应衡的消息,她方才真的是有些激动了。
桑黛承诺道:“宿玄,我一定会冷静的,不管在玲珑坞见到什么,我都会努力保持理智。”
只有这样,宿玄才不会担心她,只要桑黛足够清醒,几乎无人可以打得过她。
宿玄牵起唇角笑起来:“我知道,我一直都放心你。”
桑黛也弯起眼眸:“好。”
宿玄反手牵住剑修的手,“我们先进去芥子舟,这里到玲珑坞有些距离,你可以再睡会儿。”
“好。”
宿玄从不委屈自己,便是连芥子舟都是格外奢侈的,里面的空间宽广,足以容纳下千人,柳离雪似乎有自己的房间,进去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桑黛和宿玄照旧去了他们之前待的房间,里面放了些火炉。
妖界一旦入了深秋就会多雨霜寒,桑黛坐在窗户边,轻轻推开了些窗子。
有芥子舟的灵力阻隔,雨水倒是进不来,只有浓重的雨云。
她看了好久,好像风吹在脸上,理智也清醒了些。
怀里忽然被放了个业火球,有人自身后为她披上披风。
桑黛回头看去,宿玄正垂眸为她系领带。
“不冷的宿玄,雨水扫不进来。”
“毕竟在高空,多少有些寒意。”
宿玄捏了捏自家剑修的小脸,还不算凉,尚且有些温度,只是不如早上刚起来那会儿热乎。
他坐在她的对面,中间有一个小的煮茶炉,宿玄很会煮茶,一举一动虽然散漫,但观感很好,像是世家养出来的大家少爷。
她撑着下颌,目光落在雨幕之下的妖界城池,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一座座高低不齐的房舍,鳞次栉比密密麻麻,这些都是妖界的子民。
宿玄在她的面前放上一杯茶,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看妖界?”
“嗯,挺大的。”
宿玄轻笑:“自然是辽阔,仙界呢?”
桑黛声音有些飘渺:“也很大,但又很小。”
大到有千万子民,但又小到容不下她。
“黛黛……”
桑黛轻笑:“不说这些了,我们先聊正事吧,我来为你讲讲玲珑坞。”
她端起宿玄煮好的茶轻抿一口,胃中暖洋洋的。
宿玄点头:“好。”
桑黛淡声道:“玲珑坞在仙界,隶属于禅宗地界,玲珑坞城主过七百岁的生辰之时请过我,但我当时要去除邪就没去。”
宿玄问:“你了解他吗?这一次他忽然突破元婴满境,此时想必有蹊跷。”
桑黛捧着茶慢慢喝,边喝边道:“没有见过,但听说过,他与桑闻洲是好友,跟沈辞玉的父亲沈烽也熟识,沈辞玉过去跟我讲过他。”
宿玄沉默。
桑闻洲被桑黛亲手斩杀,这件事几乎人尽皆知,剑宗被仙盟审判,涉事者都已被仙盟下了追杀令,由沈辞玉亲手斩杀。
沈辞玉前两日也继任了剑宗新任宗主,大典尚未举行,他身子好像出了些问题,但名号已经挂在了仙盟。
桑黛喝完了一杯茶,将空杯子递给宿玄,小狐狸熟练给她又倒了一杯。
她端起来接着喝。
“玲珑坞城主名唤乌寒疏,是个地级灵根,天赋一般,但因着几百年前于先城主有恩,先城主没有孩子,便将城主之位传给了他,他这人年轻时候太过放浪,招惹了不少仇家,如今年纪大了过得有些窝囊闲散,每次有邪祟都是请禅宗的人去,自己这城主当得倒是舒坦。”
宿玄蹙眉:“禅宗也去?”
往往都是城内的修士解决不了邪祟,才会请主家帮忙的。
桑黛放下茶盏,道:“禅宗的人性子都温和沉稳……”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某个有些让人头大的人,神情变了一下,颇为严谨补充道:“檀淮除外,除了檀淮外的佛修性子都挺稳重,尤其禅宗的宗主更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谁的忙都帮,因此乌寒疏每次请他们都会去。”
宿玄煮上新茶,淡声道:“放在妖界早把那乌寒疏革了,身为城主不干正事,那便去当个闲人吧。”
桑黛盘起腿坐好,关上窗子。
“乌寒疏安于享乐,何况地级灵根大多也就修到元婴境了,这么多年就没突破元婴境的,他这一次修为进境大概有隐情,而那幕后人又想引我去玲珑坞,因此我觉得,乌寒疏进境一事兴许与他有关。”
“嗯,你接着说。”
“而且……春影剑好像就是师父在玲珑坞得来的。”
宿玄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眸看过来。
剑修微微歪着头,眉心拧在一起,道:“我那时候还没出生呢,我师父成名早,彼时群英会还没取消,每十年都有一次,我师父有一年得了魁首,春影剑就是他夺来的奖品,那一年群英会在玲珑坞举办,也是最后一届群英会。”
群英会是修真界存在了三千年的习俗,各大门派青年一辈都可参加,不论境界,不论人鬼妖魔。
但三百年前群英会取消,原因不知为何,当时宿玄和桑黛都未出生。
宿玄问:“你觉得是巧合吗?”
桑黛摇头:“不知。”
她一向严谨,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妄下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