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如高山般屹立◎
“你杀不了我。”祂对元妩说。
元妩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动了动嘴唇, 坦然道:“我知道。”
是的,她知道。
这并不是很难以理解的事。祂是无形无质的存在,比江上的风、山间的雾还要难以琢磨, 她又怎么能妄图杀掉他呢?
不过她也不需要杀掉他。
自从发现了纪如淮的异常,元妩就一直追寻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以及一个解决的办法——她知道, 在她濒死时,多疑的祂一定会出现。
就像过往无数次, 她杀死陆思弦后,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个声音一般。
不同的是, 这次, 祂降临在纪如淮的躯壳中。这具躯壳让祂能够在世间行走,能在元妩自裁时出面阻止, 却也束缚了祂的行动。
元妩呼出一口气。寒冬将至, 吐出口的热气成了一小股白色的雾。
她略一伸手, 那把剑就飞到她的手边, 仿佛与她心意相通。见到这一幕, 祂微笑道:“你以为你的小手段能对付我?原无, 如果有成功的可能,那一百三十二次自裁的就不是你。”
元妩眼瞳明亮:“如果你拿我有办法, 你也不会一百三十二次被迫耗尽能量重启。你为什么不换个听话的女主?是因为不想吗?”
哈哈, 当然不是因为不想。
祂已经与她绑定了。
她无法杀了祂, 祂也不能杀了她,否则等待着祂的, 是第一百三十三次重启。
而这, 是祂离胜利最近的一次。毕竟这次的元妩, 虽然“愚不可及”, 妄图“蜉蝣撼树”,却没有丝毫自裁的想法。
只要拖下去。拖到祂的老对头彻底死亡、拖到祂得到全部的权柄,那时,祂就会成为真真正正的赢家。
两人心思各异,一时间竟没有动作,只是试探地看向彼此,眼中的情绪都极为复杂。
忌惮、痛恨、敌意?
她更先动了。她抡起长剑,狠狠劈下。这一击来得又急又猛,宛如巨浪掀起,舟楫失坠,既快又带着让人难以躲避的巨力。
离得近些,能看到雪亮剑锋映出模糊的人影;离得远些,便只能看到亮银色仿若流星划过的一刹那。
纪如淮的躯体动起来,像是蝴蝶一般闪到一侧,剑锋擦过祂的脸侧,却只能险险削下他一缕发丝。
与此同时,威压再次袭来!恍惚间,元妩只觉得自己身上背着一座巨山,巨山的山巅直冲云霄,底部却死压着她的身体,几乎要将她压得四分五裂。
或许不只是山峰。
就像是空气中探出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紧紧攥在掌心,挤压着她的五脏六腑,直至将人的身体连同魂魄都碾碎,才肯摊开手心。
元妩感到了窒息的痛苦。
用这一招,对于高高在上的祂来说,也不是一件易事。祂的权柄并不完全,能调动的力量本就有限,更不要说现在用的是纪如淮的身体。
祂脸上涌上病态的红色,额角青筋鼓起,眼珠通红,看上去狰狞犹如恶鬼。
却听一声脆响,一道身影骤然来袭,另一把长剑越过元妩的身影,朝着祂的方向袭去。
似是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加入战斗,祂一个迟疑,意识到危险时,那把剑已经到了眼前!祂眼中划过冷光,琥珀色的眼瞳微动,头部又化作白色的雾,让第二把剑刺了个空!
但这一击并非毫无用处。至少祂为了自保,放弃了对元妩的钳制。窒息感同潮水一般退去,元妩大口喘着气,又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吊诡的一幕。
纪如淮的半个头颅化作虚无,远远看去像是一个人融化在雾气中,又随着雾气的消散而凝实。
更多、更嘈杂的声音聚集过来,一众穿着黑衣的人到来,元妩在其中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另一众人马怕被落下了似的,紧跟着魔修们来到此地,只是相比于本就大条、疯狂的魔修们,这些修士脸上更多的是茫然。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要干什么?
困惑的神色在每一个人脸上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