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裴把车停在两条巷子外, 与成然一同步行回去,正好理清思绪。
古二养好伤后又回来了,还寻机攀附上了孟赟, 他是一心谋求升官发财, 清楚张大风已经离开京都, 无所忌惮了?又或是那天在忠烈祠中他所说的言辞并非拖延时间,或为了欺骗张大风而编造, 他真的有仇家在京都?
发现古二亦在京城后, 他曾派人回金州去调查古二的过去,但时隔十多年, 这些人当年又都是隐瞒籍贯姓名上山的。要查出他的过去, 绝非轻易之事。
如今古二设法接近孟赟, 成了他的门客,就如河堤下暗藏的蚁穴,随时都可能造成溃堤……
成然的神情突然变得警觉,孟裴见状也戒备起来,不再出声。成然的目光快速朝后转了一下,示意后方有人跟踪。闹市街巷,有人走在后面是很寻常的事, 但习武之人的足音与寻常人大相径庭。
听着身后人越走越近, 却对足音不加任何掩饰, 成然倒变得疑惑起来,回头看去不由一怔。
孟裴亦回头看去,来的竟是古二, 或说是如今的胡觉义,两个都是化名,也称不上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孟二公子,请留步。”胡觉义微笑着走近孟裴。
成然警觉地盯着他,到他离孟裴十数步远时抬起手,阻止他再继续靠前:“你要说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胡觉义站住脚,朝周围看了看:“这里恐怕不便说话吧?”
此处小巷虽然僻静,但离相国寺桥并不远,再过去两条巷子则是高阳正店,不时有人从附近巷口路过。
孟裴淡然道:“我并无任何事需要遮掩隐瞒,不知你想说什么不便让人听见的话。”
胡觉义笑了笑:“二公子不必如此戒备,胡某过来,只是想请公子放心,胡某是看着阿玄自小长大的,也一直把她当亲侄女看待,只希望她过得好,如今得知她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只有替她高兴。”
虽然她长高了不少,换上裙钗,也变得更漂亮了,但他在山寨中看着她从小长到大,对她的眉眼五官、眼神举止都十分熟悉。
张大风虽然从未说过,但粗鲁如张大风,却十分讲究地给自己的“义子”砌了专用的茅房。她自小到大,如厕都是避开旁人的,也从未与山寨中其他人同浴过。
他从很早以前,就猜到她是女子了。
方才见到的阿玄,衣料考究、剪裁精良,首饰精美华贵,自然不会是寄人篱下或为人奴婢。当年抢劫文成周夫妇时,他亦在场,文成周面貌变化并不大,他稍加回忆思索,便认出了他。也就知道阿玄已经与亲生父母相认了。
四月下旬的时候,他被张大风打伤,却被小酒放走,从忠烈祠逃出来时,察觉到有人跟踪,便装成伤重不支,摔下河沟,倒在沟边淤泥里,看似脸埋进了淤泥里,其实口鼻下方的淤泥挖了坑,蓄气用于短暂呼吸。
那名跟踪者果然以为他失血晕迷,而脸埋在淤泥中一动不动,没多久就会窒息而亡,便没有多加提防靠近了他。
他闭住气,全身放松,等着那名跟踪者将他翻过身来时,暴起夺刀,一刀毙命。之后他用旧衣包扎伤口,换上那人的衣物掩盖身上血迹。